內務府的喧鬧氛圍,因著馨瀾的一巴掌登時安靜下來。
宮人們都暫且放下手裡的活計,對著兩人議論紛紛。
“那不是景仁宮的宮女麼?我常常在御膳房遇見她,她可是貴妃娘娘的人,居然也能被人打?”
“你也不看看打她的是誰?對面那人可是流雲宮陳美人的,如今宮裡除了貴妃娘娘,就屬陳美人和蘇才人得寵。”
“是啊,蘇才人就罷了,陳美人可是摻和進皇嗣小產的事情,都沒有被陛下重責。”
窸窸窣窣的低聲議論猶如隔了一層罩子,蓮杏徹底被打蒙了,聽不到其他人的言語,只覺得側臉生疼。
議論聲給馨瀾壯膽,她趁著蓮杏怔愣之際,一把搶過她手裡的木盒,抱盒而去。
臨走前,她趾高氣昂地哼了一聲,撞開擋路的蓮杏。
蓮杏被她一撞才堪堪回神,胸口劇烈起伏。
按理說,姝貴妃位分尊崇,聖寵不衰。她們做奴婢的,在外行走也能挺直腰桿,得笑臉相迎。
可馨瀾如此大膽,當著眾目睽睽,生生打了她一巴掌,不過是瞧著娘娘伴駕春蒐,不在宮裡,才肆意欺負自己。
如若娘娘此次也把她帶去春蒐,是不是就不會平白無故地挨這一巴掌了?
的確,她不比碧蘿機靈聰慧,能說會道,能四處周旋著給娘娘尋來各種有用的訊息。
可她自晉王府時就忠心耿耿地跟在娘娘身側啊,為何此次偏偏不帶她去呢?
連日來的鬱悶不解被這一巴掌徹底打碎,化成了委屈與悲傷。
蓮杏越想越覺得酸澀,淚水如決堤的洪水,洶湧而出。
也不在乎現下是內務府,當即便低垂著腦袋,壓抑地抽泣。
“莫要哭了。”恰在此時,一道柔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緊接著一方疊得齊整的絲綿素帕遞到跟前。
蓮杏淚眼朦朧地抬首,只見一個粉裙衣著的宮女正關切地看著她。
桃夭見蓮杏不肯接過手絹,便自己給她擦掉下巴和臉上的淚痕,避開她被掌摑的地方。
而後桃夭環顧四周,對著其他人說:“大家都散了吧。”
隨後,桃夭又拉著蓮杏來到內務府外一處幽靜的角落。
蓮杏依舊淚流不止,桃夭索性將手絹塞給她,握著她的肩膀安慰:“別哭了別哭了,哭多就不好看了。”
“方才我都看清了你們的爭執,馨瀾那刁蠻樣兒,就是欺負你性子軟,下次她若再敢動手,你直接打回去便是,莫要怕她!”
蓮杏抽噎不止,也不說話,只是搖頭。
若是碧蘿遇到這般情形,定會毫不猶豫地還手,反正事後還有娘娘為她撐腰兜底,可自己呢?
她不確定娘娘會不會同樣袒護自己……
她啟唇想要說什麼,但還是嚥了回去。
桃夭見她欲言又止,不解地追問:“為何搖頭啊?你可是冠絕後宮的姝貴妃的貼身宮女,怎的這般怯懦?”
蓮杏張了張嘴,想要傾訴,“我……罷了,沒什麼的……”
娘娘曾千叮萬囑,景仁宮的內務之事絕不能往外傳。
所以她即使捱了打,也不會把委屈告訴他人,只能默默垂淚。
桃夭見她如此,也不再強求,“好了好了,不說就不說吧。總之你莫要再哭了,哭壞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蓮杏努力止住哭意,抽噎著說:“謝謝你,只是你的手帕都被我弄髒了……”
“無妨,蓮杏姐姐洗乾淨了,下次還我便是。忘了說我是尚方局的宮女桃夭,今兒來內務府領東西,正巧碰上這事兒。”
蓮杏抬手抹了抹眼淚,感激說著:“謝謝桃夭,今日之恩我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