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進壽康宮,九重牡丹綃簾濾過的日色映在鳳鸞牡丹寶座與謝太后鬢邊的九鳳銜珠華冠上。
博山形青銅香爐吞吐著檀香,卻壓不住殿內暗湧的脂粉香氣。
六宮妃嬪的雲錦華服在光影裡交織,恍若春日爭奇鬥豔的百花園。
程明姝端坐在謝太后右側的紫檀圈椅上,指尖漫不經心撥弄著翡翠杯盞裡的日鑄雪芽。
茶湯映出她今日特意選的深紫宮裙,銀線暗繡山茶花紋,隨動作若隱若現。
“太后娘娘不知這段時日乾清宮可熱鬧非凡呢,陛下臨幸了那日生辰宴上彈琵琶的采女,您可否有印象?”
謝太后時常盯著敬事房的記錄,怎會不知乾清宮的動靜?
但她還是裝作第一次聽聞,笑著道:“哀家年紀大,不記事,不過宮裡熱鬧些也好。”
程明姝順著她的話接過,“是啊,懷妹妹年輕鮮活,自然比臣妾這樣的舊人更討陛下歡心。”
她傾身為謝太后添茶,雲鬢間的東珠步搖垂下的流蘇堪堪掃過太后手背,“臣妾實在是為後宮的姐妹們高興,想來不久後,宮裡就會人丁興旺了。”
人丁興旺……謝太后被她的話觸動,有了別的心思。
殿角銅漏滴至卯時三刻,謝太后鳳目掃過下首眾妃,人已來齊了。
宋佩英著寶藍色織金裙端莊如昔,沈念煙髮髻上簪了支嶄新的鎏金點翠簪子,晃得人眼暈。
陳潤潤看似嬌柔,細細看去,眉眼間透著精明與算計。
舒銀柳用手帕遮著口鼻,時不時輕咳幾聲,自春蒐歸京後,明眼人都看出來她被太后冷落了。
蘇玉珂則身著淺碧色宮裙,安靜端坐。
其餘妃嬪也各自身著華服,或正襟危坐,或交頭接耳,哼歌壽康宮內氣氛看似祥和,實際暗流湧動。
謝太后目光在眾人身上一一掃過,“哀家聽聞宮裡新晉了位答應?”
懷芷瑤的受寵不是秘密,不少人都往她的方向看去。
只見懷芷瑤著了一套天水蘭襦裙,從座位上走出來,“臣妾懷芷瑤拜見太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謝太后目光如刀劃過她的面容,有意無意道了句:“倒是副好模樣。”
程明姝亦看著階下的懷芷瑤,親切笑道:“太后娘娘,臣妾與您說過的,懷答應可是陛下近來最為寵愛的妹妹,模樣生得清秀,一雙巧手彈琵琶彈得出神入化,陛下對她可是喜愛得緊呢。”
一番話看似誇讚,但暗藏了不少玄機,猶如一把無形的推手將懷芷瑤推向了風口浪尖。
未能被陛下青睞的妃嬪,本就對這平白無故冒出來的懷答應猜疑重重,如今聽聞程明姝的話語,更是生出不少嫉恨,審視這個狐媚子用了何種手段得了陛下垂青。
謝太后卻不知這其中的暗流,只上下打量著懷芷瑤,清麗曼妙,姿容不俗,更重要的是她比程明姝更好掌控。
“大家都是為了陛下好,哀家也不藏著掖著,哀家盼孫兒盼得眼都穿了。懷答應既然得了陛下的寵愛,那便要好好侍奉陛下。”
“這綿延子嗣乃是重中之重,哀家可盼著早日聽到喜訊,最好啊,三月之內就有身孕。”
程明姝不忘煽風點火,附和道:“懷答應聽見沒?這可是太后娘娘對你的期望呢?莫要辜負了太后娘娘的心願,讓她失望吶。”
殿內的冰鑑吐著白霧,懷芷瑤聽著兩人的一唱一和,恍若有萬千根銀針扎進骨髓,讓她坐立難安。
孕育龍嗣不是她一人能決定的,況且謝臨淵直到現在都還未碰過她……
“太后娘娘與貴妃娘娘的教誨,妾銘記於心,只是子嗣一事,還需看緣分,妾定當盡心竭力。”
程明姝莞爾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