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懷芷瑤猶如幽林裡被雨水打溼的小鹿,蜷縮在他懷抱,任對方是誰,都受不得這般欲拒還迎。
謝臨淵也不例外,捏著她溼漉漉的下頜抬起,喉結上下滾了滾,啞聲道:“回宮。”
明黃衣襬與淺白裙袂糾纏翻飛,謝臨淵就這樣帶走了懷芷瑤。
閣樓簷角水汽蘊成水珠墜落,在青磚地上砸出細碎水花。
程明姝倚著朱漆闌干,將池邊情狀盡收眼底。
那抹淺白嫋娜的身影被謝臨淵打橫抱起,離開的方向是乾清宮,帝王寢宮。
溫香軟玉在懷,帶回寢宮之後的事會如何發生,不言而喻。
“娘娘。”蘇玉珂捧著冰鎮酸梅湯,欲言又止。
程明姝淡聲:“何事?不妨直說。”
蘇玉珂啟唇,而後又調轉了話鋒,“娘娘,難道就不會傷心麼……”
她本是想問娘娘為何不阻止懷芷瑤,她們明明是有阻攔的時機,但現在才問為時已晚,該發生的都已發生。
比起誰得了帝王恩寵,她更憂心娘娘會為此而傷心難過。
蘇玉珂想著,手裡的酸梅湯似乎都失了滋味。
親眼目睹陛下帶其他女子回宮,再怎麼聰穎堅韌的人都會不好受吧?
程明姝目送漸行漸遠的一行人,轉身時淺紫色裙裾在青磚上旋成鳶尾。
“傷心?”她無甚在意說道,“後宮妃嬪千萬,若為陛下臨幸旁人而傷心,本宮怕是連用膳的時辰都沒了。”
碧蘿忿忿不平地絞著帕子,“可那懷采女分明是學娘娘……”
“學本宮什麼?”程明姝在軟椅上坐下,珍珠耳璫晃出冷光,“本宮可從沒有在藕荷深處泛舟,也沒有失足落水,御前失儀過。”
“可……”旁人不知,可她們從晉王府時就跟隨娘娘,一眼便能瞧出懷芷瑤將娘娘從前無辜純善的模樣學了個十成十。
但被程明姝敲打,碧蘿也不敢多言,言多必失,索性閉緊嘴巴。
程明姝自然也知曉碧蘿心底在想什麼,“懷芷瑤確實是個聰明人,可惜啊……”
蘇玉珂不解,“可惜什麼?”
碧蘿與蓮杏同樣睜著迷茫的雙眸。
程明姝望向池中菡萏,“可惜她不知,陛下最厭惡的,就是被人算計。”
懷芷瑤及其背後之人過於急躁,今日菡萏池偶遇說來巧合,但只要細細思索便能發現其中蹊蹺,謝臨淵又怎會是那般好糊弄的人?
“走吧,福福也該到午憩的時辰了。”
程明姝不願再多說,從乳母懷中接過懶洋洋的福福,朝著木質樓梯行去。
酸梅湯裡的冰塊已然融化,蘇玉珂望著程明姝離開時的從容背影,忽地明白深宮裡的情愛,原不過是場你情我願的戲。
她早已看透,所以才能在這場戲裡,永遠立於不敗之地。
蘇玉珂朝樓下看了一眼,嘴角彎起一抹笑,娘娘不正似那池中菡萏,不蔓不枝,亭亭淨植?
……
乾清宮的蟠龍金磚上泅開一圈水漬,懷芷瑤溼身立足其上,雙臂頗不好意思地抱胸,試圖掩蓋幾分春色,但擋不住綃紗裙緊貼肌膚,無形間勾勒出的曲線。
她處於乾清宮主殿,不是那晚的側殿,更豪奢軒敞,處處佈設皆是世間上乘。
懷芷瑤視線落在跟前龍榻上的明黃錦褥,不知在想些什麼,眉宇間透出糾結。
“為何不上榻?”
謝臨淵的聲音自背後傳來,裹著龍涎香的吐息拂過她後頸。
懷芷瑤回身怯弱行禮,“妾、妾身溼著,恐汙了龍床……”
髮梢水珠滾落,在鎖骨匯成一道銀溪,流入抹胸更深處。
謝臨淵不語,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