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過我吧放過我吧……
四個字在沈墨尋耳畔久久迴盪,他心底一陣刺痛,幾乎快要呼吸不過來。
他一生磊落,光風霽月、朗月清風,京中不少世家貴女將他捧為心上人,何時曾被人與“越界”“危險”的字眼相提並論?
在明姝眼中,自己難道竟成了行事齷齪之人?
但他沒忘記自己費盡心思也想與她見一面的目的,沈墨尋緩了良久,幾乎在程明姝快要失去耐心時,方開口道。
“張采女之事,我已然查得些許眉目,確定了她的身份。只是若要讓她永遠緘口,此事重大,我覺得還是應當問一問你的想法。”
若沈墨尋見她是為了兒女情長,程明姝頗為不耐,但他若是為了張采女之事,自己她尚有幾分耐心。
不過她仍是覺得沈墨尋太過優柔寡斷。世家貴族若有心,在宮中那些無關緊要之處安插一兩個眼線並非難事。
他既已查明張采女的身份,卻還要來詢問自己的意見,實在是軟弱無能之舉。
程明姝決定使出激將法,冷冰冰的話語如利箭般射出。
“你若不能將我身側的危險全然掃除,那便永遠不要再來尋我。”
“采女撞見你我私會之事,我自會一人承擔,不會將不染塵埃的沈世子供出去,若有朝一日這把柄成了我的催命符,我也認了。”
“左右不過是再入大牢一回,與當初程家滅門之禍相較,又能差到何處?”
程明姝一番話透著悽愴,沈墨尋沈墨尋聞得此言,只覺心神如遭重錘猛擊,心口一陣絞痛。
他怎麼捨得讓她有半分危險?怎麼捨得再次眼睜睜見她入大牢?
“你放心,張采女我會解決,讓她永遠開不了口,我不會再讓你身邊有絲毫危險,你信我!”
程明姝卻無心再與他多費唇舌,時辰耗費得越久,越容易暴露。
她轉身便欲離去,沈墨尋好不容易才得見她一面,怎會輕易放手?
他急忙伸手拉住程明姝的衣袖。程明姝用力掙脫。
拉扯之間,她懷中竟掉出一個泥人,那泥人巧奪天工,眉眼間盡是她的神韻。
程明姝見狀,神色驟變,趕忙俯身撿起,眼神中滿是心疼,她纖細的手指輕輕撫過泥人,仔細檢查。
好在捏泥人的攤主手藝精巧,質量上佳,並未有多少損壞。
沈墨尋的注意力也被那泥人吸引,目光觸及的一瞬,彷彿被被無形的力量束縛,頎長身軀也如泥塑般靜止不動。
眸中掠過複雜難明的神色,似是憶起往昔某段旖旎美好的時光,手上拉扯程明姝的勁道也於不知不覺間鬆懈許多。
程明姝敏銳察覺,狠狠剜他一眼,趁勢猛地甩開他的手,離開柴房,只留下沈墨尋在原地悵然若失。
程明姝在這曲折的後院中東奔西走,七拐八繞,好不容易才繞回茶樓。
她環顧四周,見一跑堂的正匆忙走過,趕忙上前拉住,問道:“東圊在何處?方才我在後院尋了許久都未曾找到。”
東圊便是茅廁。
那跑堂的先是一愣,隨即笑道:“這位客人,您怕是走錯地方了。東圊在每層樓的正東方向皆有。”
程明姝聽聞,微微點頭,輕聲道了謝,而後快步回到三樓。
找到三樓的東圊,程明姝入內整理了一下妝容,剛步出來便在拐角處遇見之前跟隨她的禁軍。
那兩名禁軍見姝貴妃從東圊裡出來,一直遍尋不到人影而高高懸起的心才落了地。
程明姝面上鎮定自若,若無其事地蓮步款款回了雅間。
謝臨淵臨窗而坐,巖巖若孤松獨立,手中端著一隻黑釉茶盞,襯得覆著薄繭的指尖竟有幾分文人的優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