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謝臨淵夾了一筷子筍絲放入口中品嚐,並沒有立刻回應她。
幾息後,他才轉眸,目光幽深,“福福還小,離不開母親的照顧,春蒐不過是祭祀騎馬打獵,沒什麼特別之處,年年都有。”
況且按照宮規,哺乳期的妃嬪的確不能輕易出宮,更別說去春蒐那般有風險的地方。
程明姝咬了咬下唇,眼中泛起一絲委屈的淚光,放低姿態,楚楚可憐。
“是臣妾痴想了。”
“臣妾明白陛下心疼福福,可福福雖小,但臣妾想著他能從小見識父皇在春蒐上的颯爽英姿,日後定能以父皇為榜樣,成長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臣妾也想讓福福知道,他的父皇不僅是這天下之主,更是他引以為傲的父親。”
謝臨淵輕笑,“朕怎麼以前未發現,你的嘴不僅甜還會說話。”
甜自然是他嘗過才知甜。
宮人還在身側,謝臨淵冷不丁說了句半葷不素的話兒,程明姝登時羞紅了臉,盈盈眼波嗔了他一下,惑人心魂的況味十足。
“陛下,莫要打趣臣妾了。”
謝臨淵到底是在邊關軍營裡待過幾年,沒少聽過下屬們的葷話,他並未打成一團,但也耳濡目染。
見她面皮薄,謝臨淵止住了剛才的話題,淡聲問道:“你告訴朕,你心裡想不想去?”
“陛下……”程明姝有了猶疑。
她當然明白福福還這麼小,爹爹和孃親都不會叫,怎麼可能會想去春蒐呢?
她的確是借福福做一個幌子,即便被謝臨淵識破,她也有法子圓回去。
程明姝低著腦袋,簪在髮髻兩側的珍珠流蘇步搖自然而然垂落,遮擋住她的神情。
但隱約可見貝齒輕咬唇瓣,有些難以啟齒。
程明姝頗為不好意思,“不瞞陛下,臣妾自覺此事有些丟人,才不好對您說。”
“你也知曉臣妾的過往,臣妾的父親答應臣妾,第二年會帶臣妾參加皇家春蒐,此前臣妾從未去過,十分期待,但……”
“天不遂人願,沒多久程家就土崩瓦解了……春蒐也成了臣妾的一塊心病,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機會……”
家破人亡的悲傷情緒化成她眉頭融不了的薄霜,凝了繾綣眸光。
謝臨淵細細端詳著她的神情,不似在說假話。
原來去春蒐是她的一塊心病,謝臨淵甚少聽她講述過往。
她雖不是皇后,但後宮裡有幾人能比貴妃尊貴?
她又誕下自己的子嗣,除了一個貴妃位分是他賜封的,她甚至不主動提及自己的願望。
按常理來說,平常女子也該吹枕邊風,為家族洗脫罪孽,東山再起。
何況程家家主雖然處死,但其餘族人尚且存活,只是流放蠻荒之地,永世不得回京。
她竟然不曾開口提過……
謝臨淵知曉,她是聰明人,不可能想不到這一層面,那麼久了,估計是不想給自己徒添煩惱。
比起為家族洗脫罪孽,去春蒐到底不是什麼出格的事情,謝臨淵也不想過多為難她。
謝臨淵沉默片刻,目光在程明姝的臉上停留良久,最終說道:“罷了,既然這是你的願望,朕便準了。”
程明姝臉上頓時綻放出燦爛的笑容,一掃眉間凝結的霜雪。
“臣妾多謝陛下恩典。”
“現在可以好好用膳了?”
“嗯!”程明姝乖順地點了點頭。
兩人用過晚膳,趁著宮人們收拾殘羹碗碟之際,程明姝與謝臨淵去往內殿。
乳母坐在馬紮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搖著搖籃,見兩人來此,立刻起身恭敬退下。
謝臨淵低首,見福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