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宮。
打呵欠的太監身著褪色的舊宮服,分開站在宮門兩側,默默看守。
宮門之內殘雪半融,雪水沿著瓦簷滴落,敲打著沉默的青石板,聲聲入耳的同時斑駁了宮牆。
冷宮幽深,荒蕪蒼涼。
殿內的佈置簡陋至極,四壁蕭然,唯有一床一桌,陳舊而斑駁。
窗欞上的紙糊已破,風過隙間,帶來一陣陣刺骨的寒意。
安答應自昨夜被陛下打入冷宮,拖曳至此,身邊唯有忠心耿耿的婢女白霜相伴,除此之外,一無所有。
沒有溫暖的炭火,亦無厚實的棉被,她瑟縮在那冷硬的床榻之上,寒意如潮水般從四面八方湧來,侵入骨髓,令她難以成眠。
下雪之時並非最冷,雪融之際,那絲絲寒意才最是蝕骨。
“咯——吱——”
白霜輕輕推開門,一陣冷風呼嘯而入,她趕忙側身進入,又轉身欲將門關緊。
然而,那門扉因年久失修,早已破敗不堪,無論她如何用力,也只能任其發出令人心煩的咯吱咯吱聲響,僅能勉強虛掩著。
白霜走到床前,臉上滿是沮喪,眼眶微紅,帶著幾分無奈與不甘,“小主,奴婢想去御膳房拿些早膳來的,可宮門外看守的太監死活不讓。”
“他們說安樂宮一日只在酉時有一頓飯,其餘時刻皆無飯食供應。至於被褥,也要等內務府送來,一時半會兒,怕是指望不上了。”
安答應縮在床榻角落,雙臂環膝,將自己縮小。
聽到白霜的話,她才從臂彎間抬起頭,目露絕望悲涼。
“若萬事萬物都被妥善備好,也就不是冷宮了……”
“小主,咱們也不能坐以待斃,您想想辦法,告知陛下吧,咱們真的是被冤枉的,那荷包裡的繡花針根本就不是奴婢的!”
白霜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與哭腔,她不想讓主子在吃不飽穿不暖的冷宮裡受苦受難。
此刻四下無人,唯有她們主僕相依,她所說的話斷不會有半句虛言。
安答應靜靜地坐在那冷硬的床榻角落,對白霜的勸說置若罔聞。
良久她空洞的眼神似乎穿透白霜,看向了遙遠的地方,頹靡不振。
“白霜,你沒有做,但給大皇子放針的是我,是我做了。”
語調平淡得彷彿在訴說著不關自己的故事,可那微微顫抖的雙唇,卻洩露了她內心的不平靜。
白霜如遭雷擊,不可置信得聲音拔高了幾分,“小主為何?您為何要如此想不開啊?”
安答應只是苦澀地笑了笑,並未作答。
自己哪裡是想不開?分明是看透了時局,才被逼無奈出手。
若她不依從,家人必定會遭受滅頂之災。
她恰恰是看透了。
安答應微微抬頭,望向那透著些許光亮的窗欞,心中默默安慰自己,
“白霜,莫要再問了。春日將至,天氣會轉暖的,挨凍的苦日子,也不會持續太久。”
“小主……”白霜紅了眼低下頭,大顆大顆的眼淚無聲墜滴,砸在灰撲撲的地磚上。
時辰在淒冷的宮裡仿若被凍住了似的,流逝得極為緩慢。
不知過了多久,安樂宮緊閉的宮門發出沉悶的嘎吱聲,被人開啟。
白霜最先聽到動靜,面露驚喜,急忙伸手輕搖著安答應,聲音帶著一絲激動:“小主,小主,來人了,應該是內務府的給咱們送吃穿了。”
深夜寒冷凍人,安答應昨夜一宿未眠,直至白日裡,趁著天氣稍稍暖和了些許,才在那冷硬的床榻上勉強打起瞌睡。
此時被白霜喚醒,她睡眼惺忪地抬起頭,目光下意識地投向門口。
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