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際染霜,暮色染上碧瓦飛甍,朱牆深宮。
眾人齊聚在景仁宮側殿,氣氛壓抑如烏雲稠墨。
內室裡隱隱傳來的哭泣聲,像是一把鈍刀,在每個人的心口不斷拉扯切磨。
謝臨淵便在這時踏入側殿。
陳潤潤一見到陛下,登時像一隻受驚的燕雀迎了上去,水眸含淚,嬌軀微顫,嬌弱地哭訴。
“陛下,今日之事可把妾嚇壞了,妾……妾真的是無辜的呀。”
謝臨淵可不是來看陳潤潤哭唧唧抹眼淚的,心中對她的作態有些厭煩,壓根沒有心情理會她。
他看向能主持大局的明姝,眼神帶著詢問。
程明姝見狀上前屈膝行禮,頭低垂著,雲髻上的珠翠似有千鈞重,像是心裡的愧疚壓得她無法抬起,語氣中滿是自責。
“陛下,都是臣妾的錯。臣妾本想送兩位妹妹簪子略表心意,卻沒料到會引發這樣的爭執。”
“宋才人不慎摔倒在地,臉都差點撲進火盆裡,雖只燒了幾根頭髮,可這孩子……終究是保不住了。”
謝臨淵搖首,溫聲安慰:“這也不能全怪你,摔倒一事,實乃意料之外。朕先進去看看宋才人。”
“臣妾做了母親後,孩子便是臣妾的眼珠,疼愛都來不及,宋才人驟失孩子,定然悲痛至極,陛下快進去看看也好。”
程明姝婉婉有儀地側身讓開,一番話聽得謝臨淵心裡更是熨帖。
謝臨淵斂了斂心神,走進內室,映入眼簾的是宋佩英憔悴的面容。
素來堅毅的她,此刻面色慘白,毫無血色,彷彿整個人該有的光彩都隨著孩子的離去而消逝,一夕之間蒼老了好幾歲。
宋佩英眼角滿是淚痕,乾涸後又被新的覆蓋,見到謝臨淵,她呆滯的神情才有了反應,泣不成聲地抽噎。
“陛下,孩子……我們的孩子沒了……”
內室中金絲燈架上的燭火搖曳不定,光影在玉壁上晃盪投下的暗影,彷彿是空中瀰漫的悲痛情緒有了形狀。
謝臨淵坐在床沿,眸光復雜地望向悲痛欲絕的宋佩英。
輕柔地握住她的手,那掌心的溫度似乎能傳遞一絲慰藉。
“朕已知曉,你不宜過於悲傷,當心身子。”
宋佩英被失子之痛折磨得幾近崩潰,聽到陛下的話,淚水如決堤的江水肆意流淌,沾溼了繡花枕頭。
她雙手緊抓謝臨淵的手臂,失了輕重,指甲幾乎嵌入他的衣袖,聲音沙啞而破碎。
“陛下,都是陳美人!是她讓妾失去了孩子。若非她與妾爭搶髮簪,惡語相向,妾怎會動了胎氣,傷及胎兒?”
“陛下,一切都是她造成的,您要妾做主,讓她為妾的孩子償命!”
紫檀木玉蓮破圖風外,陳潤潤將宋佩英的哭訴聽得一清二楚。
她氣得渾身發抖,臉色漲紅,咬著嘴唇心底憤恨難捱。
宋佩英怎能顛倒黑白?明明是她先背後辱罵自己,也是她撞過來的,現在卻全怪在自己頭上,她怎麼有臉的!
然而,陳潤潤知曉陛下就在內室,此時闖入辯駁只會讓情況更糟糕。
她轉向程明姝,眼泛淚光,帶著祈求和委屈。
“貴妃娘娘,請您明鑑,妾真的是無意的,求您為妾做主啊。”
程明姝亦眼觀鼻鼻觀心地聆聽內室的動靜,想聽聽謝臨淵會如何處置此事。
此時被陳潤潤一打岔,她明麗動人的面上綻開讓人放心的笑,輕拍陳潤潤的肩膀,動作輕柔卻帶著疏離。
“陳美人莫慌,陛下英明定不會冤枉你。你先安心,待陛下查明真相,自會還你清白。”
她當然知曉陳潤潤是無辜的,只因今日局面就是她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