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佩英幡然醒悟,那枚害她摔倒,險些小產的繡花針定然是姝貴妃放的!
若方才還是猜測,但姝貴妃離去前的嘲諷語氣騙不了人。
既然她知曉自己有意隱瞞懷有身孕的事實,那她知不知道自己也在膳食裡下過毒?
那枚被鶯兒扯落的東珠,又到底在何處?
宋佩英心如擂鼓,頭次嚐到了惶恐不安的滋味。
如若姝貴妃知曉下毒也有自己的手筆,那繡花針僅僅只是個開始。
沒有人能在自己的孩子受傷害時,還無動於衷,勢必要十倍百倍地討回來。
這是在宋佩英懷孕後親身體悟的道理。
距離臨盆少說也有七個月,接近兩百天,她當真能日日提防住姝貴妃嗎?
宋佩英思緒如麻,徹夜輾轉難眠。
……
景仁宮主殿。
碧蘿與蓮杏侍立,眉頭緊鎖,憤怒之情溢於言表。
碧蘿率先道:“娘娘,那宋才人真是走運!本以為這次能為大皇子和娘娘報仇雪恨,誰料她竟僥倖保住了那孩子。”
蓮杏亦惴惴不安地附和:“是啊娘娘,咱們好不容見縫插針,精心籌謀,怎能就此作罷?”
程明姝端坐於羅漢榻上,雙腿自然垂下,神態自若地輕哄懷中孩子。
聲若清泉翠玉,噙著夏日的暖意,“何必急躁?她姑且運氣好罷了。”
程明姝喚來殿外的乳孃,將哄睡的福福交給她帶下去。
再次啟唇柔和的音色陡然一變,恰似冰霜冷冽,“她縱然逃過此劫,難道還能次次倖免?”
“宮牆之內人心叵測,欲除她腹中胎兒的,何止本宮?”
身懷六甲的妃嬪若無陛下寵愛為依仗,那便是猶如羊入狼群,四周皆是虎視眈眈的敵手。
她慣會察言觀色,太極殿家宴上嵐纓大呼宋佩英懷孕時,謝臨淵下意識的表情可做不了假。
不見喜色,而是憂慮。
臨走前對宋佩英的那句話也不是無的放矢,而是有意為之。
“宋才人生性多疑,臨走前本宮的那句話必定點醒了她,讓她如同驚弓之鳥。”
蓮杏眼前一亮,似了悟程明姝的計策,“娘娘是說她會因多疑採集而自亂陣腳?”
程明姝輕點螓首,“正是,依照她的性子,恐怕會將自己猜疑折磨得寢食難安。”
“屆時她食不下咽,夜不能寐,腹中胎兒又怎能安好?不待旁人出手,她自會將自己拖垮。”
碧蘿拍手稱妙,“娘娘太厲害了,即便她真的小產,旁人也尋不到咱們得把柄。”
程明姝望向窗牖外的沉沉夜色,無盡的夜幕彷彿是她野心的蔓延。
“但這還不夠,就如繡花針一樣,也有可能讓她僥倖保胎,還需另一個方法,雙管齊下。”
……
冬日暖陽破雲而出,金光灑落,雪地生輝。
宋佩英半靠在軟枕上,空氣裡浮動著淡淡的花香,那是幾株牆角放落的紅梅所散發出的芬芳。
自昨夜乘坐御賜步輦被抬回來,除了出恭,她便沒有再下過床榻,只為好好養胎。
她紅潤的氣色尚未完全恢復回來,眉眼裡滿是憂慮所帶來的倦色。
忽然外間通報聲起:“沈美人到!”
宋佩英睜開眼,眉心蹙起很是戒備,沈美人?沈念煙來做什麼?
沈念煙著一襲淡紫藤紋雲錦宮裝,衣袂飄飄地踏入殿內,面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微笑。
恰在此時,陛下派來的宮人也抬著一箱箱賞賜而來,賞賜之豐厚令人目不暇接。
領頭是一幅金線繡百子圖屏風,屏風上嬉戲玩耍的孩童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