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明姝瞪著清澈鹿眸,單純無辜裡夾雜濃濃的疑惑,她復又問道。
“娘娘,您倒是說清楚啊,為何就不能選沈家女沈念煙呢?”
晏依玉脊背汗水涔涔,內心既焦灼又尷尬。
她的大腦飛速轉動,卻像是理不清的線團,怎麼都想不出好的說辭。
難道她要說真心話嗎?說害怕沈念煙進宮爭寵?
她想都不用想,說出來定會惹得太后不悅。
被分走謝臨淵的寵愛,又失去太后的依仗,她往後的日子必將變得艱難。
“皇貴妃。”謝太后的耐心要被耗盡了。
三個字猶如重錘狠狠敲擊在晏依玉的頭頂,直敲得她腦袋嗡嗡的。
她腦子轉不過彎,竟說出一個極為牽強的理由。
“回太后,臣妾觀此女……此女儀態雖尚佳,然做派輕佻倨傲,恐入宮後會壞了宮中規矩。”
這說辭連晏依玉自己都覺得勉強,說完後她更是忐忑不已。
此話一出,殿內的沈念煙登時面色驟變。
晏依玉有什麼好倨傲的?家世、樣貌、儀態、學識全都比不過自己。
她沈念煙不配倨傲,難道她晏依玉就配嗎?
與沈念煙同批的蘇玉槿先她一步被賜花,此時樂得快控制不住面部表情,嘴角一顫一顫的。
她就說吧,沈念煙光靠臉可不一定能入宮吶。
殿內的氣氛凝重靜謐嗎,落針可聞。
程明姝也識時務地沒有再出聲。
遲遲未等到太后回應,晏依玉窘迫至極,她硬著頭皮道:“太、太后,您覺得呢?”
“呵,哀家覺得?”
謝太后指頭在扶手上敲動,一嗒一嗒,恍若晏依玉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跳。
程明姝察言觀色,謝太后緊皺的眉頭鬆了些,估摸著她也不想讓局面太過難堪。
果不其然,謝太后冷哼一聲,語氣嚴厲:“沈念煙自小是哀家看著長大的,她什麼品性哀家豈能不瞭解?皇貴妃你實在眼拙。”
殿內膽子小的秀女發出“嘶嘶”抽氣聲。
不止是被謝太后的嚴肅氣勢嚇到,還有謝太后居然當眾下了皇貴妃的面子。
這無異於摑了晏依玉的臉一巴掌,那脆響還回蕩在耳邊,餘音不絕。
晏依玉緊咬牙關,甚至嚐到了一點兒血腥味才鬆開。
她雙肩顫抖地竭力維持表面平靜,“臣妾知錯了……”
“知錯就好好坐著學學識人的本領,大棠未來的一國之母可不能有眼拙的毛病。”
“是……”
謝太后朝太監總管高盛康投去眼神。
高盛康無愧是個左右逢源的揉麵糰子,立時心領神會,聲音嘹亮地宣唱。
“戶部尚書之女沈念煙,賜——花——”
明明是殿上盡顯皇貴妃尊榮的位置,晏依玉卻如坐針氈。
她親眼看著謝太后繼續給其他秀女賜花,每一朵送出去的金花,都像是一把刺痛她心臟的刀。
寬大的袖口掩蓋住晏依玉因緊握而泛白的指關節。
彷彿手裡的袖角是她的救命稻草,能幫她抓住逐漸流逝的寵愛。
若不是之前耳朵秀女不能再重選,恐怕謝太后都要賜一遍。
一個個如花似玉、年輕貌美的女子入宮,到那時宮裡還會有她的立足之地嗎?
恍如墜入無底深淵,晏依玉感到無比的孤獨和無助,難受極了。
等到最後一批秀女都賜花完畢,謝太后終是感到一絲疲乏。
殿選賜花是最後一輪篩選,但並不代表選秀就到此結束。
還有分寢宮、封位分的事情,瑣碎繁雜,十分耗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