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極靜,落針可聞,殿外響起的滴滴答答聲逐漸傳入。
不知何時落了一場無根水,細雨綿綿,順著簷角滴落青磚,聲聲入耳。
滴答——滴答——
像是打在心頭,與心跳同頻。
陳潤潤與懷芷瑤等人都屏息等著謝臨淵的裁決,殿外細雨也在催促著他做出決斷。
謝臨淵指節的龍紋扳指停止旋轉,這段時日他新擬了一份律法草案,其中牽涉頗多,推翻了不少前朝律令。
這等關乎國本之事,必然困難重重,而刑部尚書的助力不可或缺。
陳潤潤恰好是尚書千金,這也是他多次寵幸陳潤潤的箇中緣由。
即便她害得宋佩英小產,謝臨淵也只是小懲大誡。
其中雖有謝臨淵的推波助瀾,但也是顧念陳潤潤的身份。
可此次她居然愈發跋扈,竟然將後宮妃嬪的腿打斷。
謝臨淵權衡著利弊,若對陳潤潤施以重刑,恐令刑部尚書心生間隙,阻礙律法推行的大業。
然他就這般輕輕放下,陟罰臧否有異同,又如何彰顯他公正治國的威嚴?
後宮瑣事如絲線般與前朝局勢緊密纏繞,著實令他深感棘手。
然逃避不是方法,沉吟良久謝臨淵終於開口,聲沉穩似洪鐘。
“陳美人今雖無鐵證坐實你蓄意戕害他人之舉,然此事因你肇始,且疑點叢生,難以釋疑。朕念你身份,罰你禁足三月,於宮中日日思過,自省言行。”
語罷,他轉向薛寧,徐聲道:“而薛寧無端蒙此磨難,朕心甚憐,特晉你為八品御女,聊表安撫之意。”
沒有說薛寧的腿折到底是不是陳潤潤蓄意構陷,也沒有嚴查深究,此事就這般揭過了。
薛寧被升了位分,而陳潤潤也受了懲罰,看似公平,但細究下來陛下還是偏袒陳潤潤更多些。
御女雖說是八品,但除了重大節慶,連每月給太后娘娘的請安都無資格,能見到陛下的機會便更稀少了。
左右不過份額比采女多了些,不用與其他人一同擠一間屋子。
程明姝聞此裁決,心中喟嘆,果然不出她所料。
前朝後宮,向來盤根錯節,息息相關。
謝臨淵此舉,從輕發落陳潤潤,顯然是顧慮尚書的朝堂勢力。
而薛寧不過是區區縣丞之女,在這權力的天平上,著實難以與尚書府相抗衡。
陳潤潤聽聞陛下出言裁決,本是心中一凜,待聽清只是禁足三月,不禁暗暗鬆了口氣。
禁足於她而言,並非頭一遭,權當是在宮中暫避喧囂,靜享一段清閒時光,便也不甚在意。
只要薛寧此人不會復刻她的上位之路,與她爭寵,禁足又算得了什麼?
陳潤潤聽過旨意,款擺身姿,嬌聲拜道:“陛下大人有大量,妾定當遵聖命,于禁足期間閉門思過,改過自新。”
薛寧雖獲晉升,面上卻無半分喜色。
試問腿骨折斷之痛,身心所受的屈辱折磨,豈是一個位分的擢升便能撫平?
她靠在圈椅裡,雙手撐著兩側扶手直起腰身,虛弱道:“謝陛下恩典。”
但聖意在此,她豈有抗旨的餘地?只聲音微弱,透著無盡的疲憊與黯然。
懷芷瑤亦是心中五味雜陳,她深知這結果較最初的忍氣吞聲已是雲泥之別。
可陳潤潤未受嚴懲,終究讓她難以釋懷。
但她亦明白,若想讓陳潤潤付出應有的代價,唯有依靠自身之力。
何況如今能讓陳潤潤禁足,也由姝貴妃的助力。
一想到姝貴妃,她便心頭直顫。
抬眸,只見陛下龍章鳳姿,而他身側的貴妃娘娘娉婷柔婉,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