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宮。
采女們皆如驚弓之鳥般,紛紛出了屋子,簇擁在宮苑的一處亭子四周。
亭子中央的溼冷地磚仰面躺著一名女子,其上覆著一塊白布,露出一雙青灰色毫無生機的手。
旁邊另有一女子席地癱坐,她便是薛寧。
薛寧的眼眸紅腫,神情悲愴至極,仿若失了靈魂的木偶,只是呆呆地望著地上那蓋著白布的女子。
高公公尖著嗓子,高聲呵斥道:“都莫要在此處圍聚,統統回屋去!”
采女們面面相覷,卻無人挪動腳步。
“耳朵都白長的,聾了不成,叫你們回去聽不見嗎?”
宮裡一貫捧高踩低,永寧宮住的都是不受寵的九品采女,高盛康身為陛下的貼身近侍,時局當前沒必要與她們和顏悅色。
采女們彼此緊緊相依,不肯離開,其中一名采女怯生生地開口。
“公公,宮裡頭出了這等駭人的事,我們心中實在懼怕。若不明就裡,這般惶惶不安,如何能安心回去?”
言罷,眾采女紛紛點頭,投來祈求的目光。
“宮裡莫名其妙死了個人,我們怎麼可能不害怕?”
“我昨夜都沒睡好,做了噩夢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此事。”
“若她是冤死的,也不知道會不會化成厲鬼……”
越說越離譜,高公公皺眉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安靜安靜,休要胡唚!”
“此乃皇宮大內,有咱家在,還有內務府與大理寺為後盾,量誰也不敢在此肆意妄為。”
“瞧這情形,地上躺著的這位想必是自個兒想不開,尋了短見。”
這裡可是皇宮,京城防守最嚴密的地方,誰敢謀害妃嬪,就不怕皇上怪罪嗎?
高盛康先入為主,覺得那采女定是上吊自縊的。
薛寧聞得此言,恰似被火灼了一般,霍然起身,情緒激動地反駁。
“公公,蘊珠她絕不會自盡!近些日子,她的病情已漸有起色,性子也開朗了許多,斷不會做出此等決絕之事。”
薛寧的聲音因哀慟大哭而沙啞難聽,但字字泣血鑽心,不容人忽視。
高公公見她激動模樣,放緩了語氣,“小主莫急,若真有冤情,咱家定會查個水落石出,還她一個公道。”
接著又對圍著一圈的采女們說道:“咱家最後提醒一句,你們且先回去,莫要再逗留,若再不聽便按照宮裡妨礙內務府辦事的規矩,該怎麼罰就怎麼罰。”
采女們聽聞高公公此言,雖仍心有餘悸,卻也不敢再違抗,只得戰戰兢兢地挪動腳步,一步三回頭,緩緩向各自的房間走去。
懷芷瑤混在人群之中,她刻意放緩了腳步,裝作一副受了極大驚嚇的模樣,也如鳥獸散去。
離去之時,她頻頻回首,幾分心虛悄然爬上眉梢,卻又被她極力掩飾壓下去。
“高公公。”一道女聲斜插進來,嗓音清孱婉轉,卻又裹著不容忽視的威儀。
高公公正忙碌於指揮眾人,聞得此聲,急忙轉身,見是程明姝趕忙行禮。
“老奴不知貴妃娘娘駕臨,有失遠迎,還望娘娘恕罪。只是不知何事竟把娘娘招來了這永寧宮?”
程明姝掃到亭中的景狀,不無憂心:“本宮的侍女偶然聽見其他宮女在議論紛紛,言說永寧宮死了個采女。”
“本宮雖是個區區貴妃,但也是後宮妃嬪的表率,於情於理都得前來探個究竟。”
高公公臉上頓時露出一絲懊惱之色,連連搖頭嘆息:“都怪那些個碎嘴的宮人,整日裡搬弄是非,這嘴巴就似那關不住的閘口,什麼話都往外說。”
程明姝:“管束宮人是內務府的事兒,本宮插不了手,但此事還是莫要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