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給我跪下來,向娘娘和陛下請罪!”
尚書左丞拉了一把芊芊,按著她的腦袋,迫她跪地叩首。
此言一出,道破謝臨淵和程明姝的身份,掌櫃也驚懼不已地行跪拜大禮。
謝臨淵沒有立即讓人平身,直到芊芊與尚書左丞將腦袋磕出幾個鼓包,他低眸看向懷裡的明姝,見她將明眸笑成了月牙,才出聲讓幾人平身。
“朕微服私訪,不必太過聲張,你們各自去做自己的事。”
尚書左丞才拉著芊芊,一步一躬身地朝鋪子外離開。
習慣了依仗尚書左丞身份而作威作福的芊芊,哪裡想到今兒碰了硬石頭,捂著腫脹的額頭,哭著走了出去,最初的囂張氣焰只剩下聲聲抽泣。
“掌櫃,把鐲子包起來吧。”程明姝笑意盈盈。
店鋪掌櫃想不到如此溫和嬌柔的娘子,竟然是深宮裡金尊玉貴的娘娘,頓時嚇得惶恐不已:“是是是,草民這就給娘娘包起來。”
他甚至不敢要銀錢,用店裡最貴重的木匣包好後,準備白送。
程明姝讓高盛康付了銀錢,誠懇說道:“當今聖上心繫萬民,我自當效仿,不拿百姓一針一線。”
謝臨淵訝然挑眉,深幽眸光在她身上掃了數個來回,不知在想些什麼。
程明姝買到鐘意的絞絲鐲,自是歡喜的。
一行人陸陸續續步出小鋪,行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街巷。
她學著過路的年輕夫婦,悄無聲息挽上謝臨淵的手臂,用輕快的語調說道:“臣妾謝謝陛下。”
說是悄無聲息,但謝臨淵出身行伍,是何等的身手敏捷,怎會察覺不出她的小動作,沒有拒絕便是默許。
他溫聲道:“消氣了?”
“嗯!臣妾本就沒有生氣,只是怕被當街架出去,丟了陛下的顏面。”程明姝從善如流地說,“有陛下撐腰真好。”
謝臨淵見過她在晉王府時,對自己恭敬到生分的模樣,在景仁宮見過她婉婉有儀的時候。
如今在宮外,他第一次見到她也有俏皮靈動的一面。
踏進鋪子的第一時刻,她像個找到庇護的雀鳥,縮排他的羽翼。
她應當是怕的吧,否則也不會在見到他的一瞬,烏黑圓溜的杏眸倏然亮了起來。
“陛下,我們捏個泥人如何?”程明姝若藤蔓柳枝般攀著他的臂彎,眼眸亮晶晶地指著街邊的泥人小攤。
提拎著碩大無比的千角燈,跟在兩人身後走路艱難的高盛康,從燈後頭探出腦袋,小心翼翼地勸道:“陛……老爺,怕是不妥吧?”
一句“不妥”點醒了程明姝,她怎麼忘了謝臨淵是君主,君主的泥人怎可隨意塑造,就算塑造好了,若讓居心叵測的人拿去使些厭勝之術,那可是埋下了無窮無盡的禍根。
“老爺,是姝姝想得不周全,捏泥人就算……”
“好,我們去捏泥人。”
謝臨淵不信神佛,不信命,他只信手中的三尺青鋒。
按照命格所言,他是馳騁沙場的將軍,手上沾染無數人的鮮血,早該被亡魂惡業纏身,事實卻不是如此。
他也不願為虛無縹緲之事拂了明姝的興致,截然答應。
程明姝卻是唇邊的弧度一僵,上抬的眼眸不可置信地望向謝臨淵。
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謝臨淵割金斷玉般的下頜線與周正側顏。
她可是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與高等教育,接觸現代社會的科技成果,是熟記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與馬克思哲學核心觀點的唯物主義者。
所以不信鬼神之說,但於眼下而言,絕大部分的人都是信鬼神之說,不信的才是異類。
君權神授是歷朝歷代帝王操控百姓的普遍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