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明姝望見沈墨尋時,沈墨尋早已看到了她。
一襲月色素淨長裙,烏黑柔亮的青絲盤成朝雲髻,斜斜簪著一支梨花簪,雖不飾金銀卻自有一股出眾氣質。
她比較宮裡的華貴雍容,多了些平和親近。
程明姝的目光只在他身上落了幾息便移開了,看樣子像是要離開。
沈墨尋立刻跨步上前,下意識喊道:“明姝……”
在宮外,他可以不用喚她貴妃了。
程明姝腳步一頓,既然找上來,她也沒有躲避的道理。
“你們在周圍看看有沒有人,我有些話要與他說。”程明姝對碧蘿和蓮杏吩咐,兩人乖巧應聲地退開幾丈遠。
程明姝這才走向那棵菩提樹,樹冠如華蓋,遮住大半日光。
她玉色面龐映著斑駁樹影,周遭靜謐無人,讓沈墨尋想起曾經在家宴的後花園遇見她的那日。
嬌美動人,一顰一笑牽動人心。
她比以前容貌未變,髮飾卻是變了,變做婦人髮飾,彷彿也在提醒他,有什麼東西變得不一樣了。
程明姝與謝臨淵虛與委蛇久了,對沈墨尋沒來由地久久凝視,絲毫沒有慌亂心思。
她抬起羽睫,平靜而泰然:“沈世子有何事要說?我的時辰不多。”
“明姝……”沈墨尋喉間發緊,腰間青綠玉珏被清風撞得微晃,“我實在慚愧,當日未能阻止宋大將軍與王御史對你的為難……”
若他再努力些,明姝便不用來這裡受苦。
程明姝一愣,想不到他居然會將此事放在心上?想到那封寫著“之死矢靡它”的信,程明姝第一次感受到何謂用情至深。
但她也很清醒,自己與沈墨尋不會再有感情上的糾葛。
程明姝展顏一笑,態度變得溫和,算是報答他的言語袒護,“如世子所言,他們本就是衝著我來的,你一人又如何能敵得過眾人?此事我不怪你,你無需自責。”
沈墨尋聽了心中愧疚更甚,她對自己太過生疏,他寧願她對自己多一些依賴,那樣說明她還是在意他的。
“即便如此,我也該盡力而為。這枚玉佩你收好,它可調動我在京中的耳目。”
沈墨尋解下腰間青玉珏,交給程明姝。
玉珏水頭極好,觸手溫潤,它的珍貴不止是用料,還有背後代表的意義。
程明姝知曉想要培養自己的耳目與人手,可不是件易事,他居然就這樣送給自己了?
在她的詫然目光下,沈墨尋紅了耳根,“此去嶺南路途遙遠,我很難再幫上你,你要保重……”
“你要去嶺南?”語調上揚,更是壓不住驚異。
“嗯。陛下封我為欽差大臣,前往嶺南丈量田土……”
沈墨尋之後所說的話程明姝沒有聽進去,她只抓住了話裡的關鍵詞——嶺南。
要知道程家覆滅後,程父程母與她的兩個哥哥就是被流放到嶺南一帶,至今生死未卜。
她遲遲沒有為程家翻案,一是手裡無有力證據,證明程家是被冤枉的,二就算是翻案,程家人還不知是不是活著……
程明姝要做的事情太多,只能先將此事放一放。
被冠上妖妃名頭讓她明白,背後有家世倚仗就是好。
如若程家人還活著,她就有辦法為程家翻案。
“明姝,你不用擔心我,嶺南雖然危險但我也會……”
程明姝打斷:“沈世子,麻煩你可不可以幫幫我一件事?”
“什麼?”沈墨尋怔愣,旋即心中雀躍歡欣,他不怕麻煩,只怕幫不了她。
“我爹孃與哥哥你是知曉的,貪墨案後,他們都被流放離京,正好是嶺南一帶,你可不可以留意我家人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