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明姝虛弱卻也笑意盈盈地說:“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往後,我絕不會再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了。”
黎硯眉頭緊鎖,眼底分明是怒氣,但仔細觀察便可發現那怒氣之下是掩藏的心疼。
他想要抽回被明姝抓住的袖子,又怕牽扯到她的傷口,被她就這般牽著氣勢都低了幾分。
少年獨有的清磁嗓音帶著急切的呵斥之意,但吐出的一字一句都是關切之詞。
“你怎的如此莽撞?可知今日這一擋,差點將自己的命都搭進去!”
“你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可有半分考慮過自己的安危?”
“那茹毛飲血的猛虎豈是你能輕易抵擋的,若稍有差池,你讓這滿宮的人如何是好,讓我……讓陛下又是如何痛心……”
程明姝平躺在錦繡帳幔,被褥繁複的花枝雲紋愈發襯得她面色蒼淡。
嘴角卻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仿若春日裡將綻未綻的梨花,柔弱又堅韌。
她眨了眨眼睛,眼神裡透著幾分俏皮,乖巧地默默承受著黎硯的指責,不發一言,就那樣靜靜地望著黎硯,似是在無聲地安撫他的情緒。
聽著聽著,程明姝竟不自覺地打了個呵欠,粉白的檀口微張,眼眸中泛起一層薄薄的水霧。
黎硯見狀一愣,瞬間知曉她定是沒將自己的話聽進去,喋喋不休的話語戛然而止。
程明姝察覺到自己的失態,臉頰微微泛紅,尷尬地開口找補:“我…… 我今日實在是累了。”
原身是大家閨秀,她又是個公司家裡兩點一線的社畜,精力有限,陪著謝臨淵騎射半日,又被猛虎所傷,自然會疲乏。
黎硯見她虛弱模樣,也不忍再為難,“罷了,你且好生休息。”
他將她的手放回被子,貼心地掖了掖被角,“我與師父會在外殿守著你。”
明姝受的只是皮外傷,但她肌膚細嫩,傷勢看著猙獰可怕,實則並無性命之虞。
黎硯與齊太醫一同離開內殿。
將兩人融洽到可以說是逾矩的相處看在眼,齊太醫微微嘆了口氣。
身體的病症可治,可這心中的執念、情感糾葛,卻是神醫難治啊。
主殿內有齊太醫與黎硯守護著靜謐安寧。
而與此同時,營地主帳之中,氣氛卻仿若被一層厚厚的寒霜狠狠籠罩,冷意透骨。
負責此次春蒐的一眾官員與羽林衛早已齊聚於此,他們仿若被霜打過的茄子,個個低垂著頭,肩膀垮塌,不敢發出絲毫聲響,噤若寒蟬,心懷忐忑。
大理寺仵作被急令調遣而來,來不及休息便直入營帳,在眾人緊張得近乎窒息的注視下,仔細地檢查著老虎的屍體。
一番細緻入微、不敢有絲毫懈怠的查驗後,仵作起身回稟。
“回陛下,這老虎乃是被餵了毒芹,毒性發作,侵蝕其心智,才致使其發狂傷人。”
皇家圍場,向來戒備森嚴,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已將吃人猛獸都趕出圍場。
即便有一二漏網之魚,但老虎身為山林猛獸,長於山野,斷不會自己誤食毒芹,那必是被人蓄意投餵。
可要說是人為,又究竟是誰,竟敢如此膽大妄為,在天子腳下、皇家威嚴所及之處興風作浪?
眾臣被仵作的斷言心驚,皆疑雲密佈,卻無人敢率先開口。
謝臨淵高坐於上,他還穿著白日的獵袍並未更換。
面色陰沉似水,仿若被墨黑的濃雲層層籠罩,不透一絲光亮。
薄唇緊抿,仿若用盡全力壓抑著滿腔的怒火,一言不發。
可週身散發的憤怒氣息,卻如實質化的風暴,呼嘯著席捲整個營帳,讓眾人膽寒。
聽到仵作稟報,他從鼻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