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卵石道路被烈日炙烤,程明姝的繡鞋碾過一片蟬蛻。
碧蘿執傘的手微微傾斜,將主子籠在陰翳裡,自己卻半邊身子浸在毒辣日頭下。
“娘娘這招捧殺當真精妙,她眼下瞧著風光,實則成了六宮的活靶子。”
一行人經過一片池塘,水面映著程明姝支離的倒影,“這又算得了什麼?不患寡而患不均,人人都盯著陛下的寵愛,她突然得寵,旁人豈會甘心?給她下絆子,還輪不到本宮出手。”
妃嬪們平日裡表面上一團和氣,可背地裡卻都在為了爭寵而絞盡腦汁。
宋佩英與沈念煙想要分她的寵,也不想想捧出一個懷芷瑤也打破了原有的平衡,如平靜湖面投入巨石,必將激起千層浪。
不過謝臨淵對她的態度轉變,還是值得思量思量……
懷芷瑤回到擷芳殿,一路走來,日頭毒辣,裡衣早已溼透,她還未來得及更衣,便聽聞殿外傳來爭吵聲。
本就苦夏,一丁點小事便容易激得人生出煩悶,懷芷瑤蹙眉道:“外面發生何事了?”
宮人回稟:“殿外來了個宮女,想要求見小主,奴婢認為小主剛回來還得休息片刻,可不想她急得很……”
“我家小主與懷答應是舊識,你們不能攔我!”
懷芷瑤聽那聲音十分耳熟,宮裡能與她稱得上是舊識的,只有薛寧。
“快將人請進來,日後有什麼事都要稟報本主,你們不得擅作主張。”
“是。”
未幾,薛寧的貼身宮女踏入殿中,福身向懷芷瑤行禮。
“你家主子如何了?”懷芷瑤未待她開口,搶先問道。
那宮女抿了抿唇,不直說,只道:“我家小主說許久未見懷答應,心中掛念,想請懷答應去清寧宮一敘。”
這段時日各種事情接踵而來,她一條性命在生死間搖擺,的確有許久未見薛寧了。
“你回去告訴你家小主,我這便過去。”
擷芳殿的宮人捧來衣裙,“小主要不要換身衣裳再去?”
“不必了,一來一回還是要汗溼的。”
懷芷瑤拋下一句話,去往清寧宮。
縱然是夏日,清寧宮薛寧房間的竹簾也比別處厚重,藥香混著黴味纏上懷芷瑤的裙裾。
她一進入房間時,便見薛寧半靠在褪色的織錦引枕上,枯瘦指尖捏著青瓷藥碗,腕間的手鐲空蕩蕩地晃著。
薛寧也看見了她,目光落在她那身華貴的衣飾,遠遠不似當初她們在永寧宮的素淡。
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薛寧說道:“芷瑤如今可真是風光無限,我可得恭喜你飛上枝頭,這顏色倒是襯你,不像我……只能穿喪服似的素色。”
懷芷瑤微微紅了臉,忙說:“你這是說的哪裡話,我不過是運氣好罷了。”
運氣好就能得皇上垂青,越級晉升位分?
也對,是她運氣不好,沒得御前獻藝的機會,還被人打斷了腿。
懷芷瑤不想再繼續晉升的話題,“你近日身子骨可好?”
薛寧忽的輕笑,“我這身子,也就這樣了。你如今得寵,怕是以後都沒什麼時間來看我了,今日既然來了,就多陪陪我吧。”
懷芷瑤心中一軟,點頭道:“你放心,日後我定會常來看望你,你這兒缺什麼東西也儘管與我說。”
薛寧的指尖捏得瓷碗更緊了,她現在倒是飛黃騰達,對她的好也如施捨一般。
懷芷瑤在清寧宮的待到暮色降臨,才不舍回宮。
待她走後,薛寧躺在榻上,腦海裡缺不斷迴響著其他御女今日藉著探望的由頭,來挑撥離間她與懷芷瑤情誼的話語。
“你的那個好姐妹可不是從前的采女了,如今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