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芷瑤慌忙撫去眼角的溼意,殿門開啟時,帶進的風險些撲滅了兩盞燭火。
鎏金簾鉤碰出清泠一聲響,床簾被掀開,高盛康的臉在陰影模糊成青灰的團。
“陛下今夜宿在別處,奴才派人送小主回去吧。”
“高公公……”懷芷瑤一愣,繼而她聽見自己喉嚨裡擠出的聲音像浸了水的棉絮,有些沉重發緊。
“可是妾哪裡做的不好,惹了陛下不痛快,所以陛下才……”
“小主多慮了。”高盛康截住話頭,燈籠映得他眼角細紋如刀刻。
“陛下突然改了主意,去了別的宮殿。往常也不是沒有過,妃嬪都到側殿了,卻讓人回去的情況,你不必憂心。”
懷芷瑤心中暗暗叫苦,後宮裡瞬息萬變,今日失了這絕佳機會,往後是否還能有機會,實在難以預料。
高盛康則緊緊盯著懷芷瑤,生怕她耍賴不肯走。
宮裡的人爭寵的手段可多了,他可不想在這節骨眼上出什麼岔子。
“多謝公公解惑,妾知曉了……”
好在懷芷瑤是個明理的。
高盛康便吩咐敬事房的人,懷芷瑤是如何來的,便如何抬回去。
……
第二日,晨霧未散時,懷芷瑤已跪在玲瓏宮的磚地上。
沈念煙髻上的芙蓉銜珠步搖垂在她眼前搖晃,晃得人眼暈。
“沈美人,妾前來是想告知您,昨夜……妾沒能侍寢。”
沈念煙一聽,適才上好妝的面色沉了沉,“你將昨夜的情形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懷芷瑤依著她的意思,事無鉅細地交代,沈念煙原本就陰沉的臉色愈發難看。
她精心佈局,一切眼看著就要大功告成,卻不想程明姝又使了什麼伎倆,將陛下截了過去。
宮裡從來都是螳螂盯著蟬,卻不知黃雀早立在枝頭看。如今程明姝倒成了那黃雀了?
她無法接受。
沈念煙抬眼,瞧見懷芷瑤的裝扮竟愈發有幾分靠近程明姝的清麗嬌婉,心中更是湧起一陣厭煩。
她起身,朝著懷芷瑤走近,染著蔻丹的指甲掐進她肩頭。
“本主費心救你,甚至在生辰宴獻藝名錄裡添了你的名字,你卻連陛下一夜都留不住?”
懷芷瑤肩胛骨疼得發顫,瞥見光潔地磚上自己鬢邊的海棠花簪,這樣式她常常見姝貴妃戴過。
沈念煙顯然也瞧見了,突然嗤笑著扯下那髮簪擲在地上:“東施效顰!”
髮簪勾斷幾絲烏髮,啪嗒碎在地面。
“你走吧,本主暫時不想見你!”
“是……”
懷芷瑤忍痛退出了玲瓏宮,離開此地後,她轉身前去清寧宮。
薛寧抬了御女,不再與她同住。
她來到清寧宮時,薛寧的房間位置偏僻,簾子也比別處厚重,藥香混著黴味撲面而來。
懷芷瑤打簾,見薛寧正半臥在床榻,費力地要去端床邊小几上的藥碗。
懷芷瑤趕忙上前,端起藥碗,輕聲說道:“我幫你吧。”
薛寧沒有說話,懷芷瑤只當她虛弱,一勺勺喂著苦澀湯藥,不一會兒,藥碗便見了底。
懷芷瑤正要將空蕩蕩的藥碗放落,薛寧忽地伸出因病而枯瘦的手指,幾乎要掐進她的腕骨。
荏弱似輕煙的聲音從她喉嚨裡擠出來,“你昨夜……可是承寵了?”
懷芷瑤心中一驚,搖首道:“沒有,是你想多了。”
“我想多了?”薛寧嗤笑一聲,“生辰宴上陛下對你的青睞明眼人都瞧得出來。”
懷芷瑤無奈,只得將陛下昨夜去往別處的事如實說了。
然而,薛寧卻並未就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