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天色彷彿一幅未乾的水墨,濃雲經久不散,沉沉籠罩著紫嵐山頭。
沈念煙與宋佩英趕到主殿時,只見殿內氣氛凝重壓抑,除了太后娘娘,伴駕的妃嬪皆已到場。
眾人的位置按照品階排列,謝臨淵坐在正北方,姝貴妃坐在東側下首第一位。
西側則是舒銀柳、蘇玉珂。
舒銀柳身形孱弱,近乎蜷在圈椅,不時用帕子捂著嘴巴,壓抑的咳嗽聲響起,她病得不輕。
而晏依玉則低垂著腦袋,彷彿外界之事都與她無關。
今日的蘇玉珂依舊素淨打扮,瞧著姍姍來遲的兩人,別有深意。
“可真是稀罕,沈大人與宋大將軍的關係可不算融洽,想不到沈美人與宋美人的交情這般好,竟是一同到場的。”
說罷蘇玉珂似笑非笑地看著兩人,她跟著貴妃娘娘可是學到了不少,再不是之前膽小懦弱的人了。
沈念煙心中一緊,如若不是她攀上姝貴妃,以她的身份給自己提鞋都不配,居然還敢出言挑釁。
但眼下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時候,加之她自己也心虛,便皮笑肉不笑說:“蘇才人說笑了,宮裡突發變故,姐妹們自是該相互照應。”
短短一句話便將兩人從行宮走水之事摘了出去,擺到受害者的位置。
蘇玉珂也只是試探,見沈念煙輕輕搪塞過去,也不再說什麼。
沈念煙與宋佩英落座東方,兩人皆處於姝貴妃的下首。
宋佩英微抬眼睫,目光不經意掃向上首的程明姝。
她今日著了一襲木蘭青雙繡荷葉流仙裙,外罩雪白的銀絲大袖衫,應是清純的打扮,但烏髮間簪了一支紅梅簪,清純裡帶著一抹明豔。
昨夜發生了那麼大的事,要不是自己親手看火勢燒起,宋佩英難以相信,程明姝居然一點兒事都沒有?
見她還是一副勾人姿色,宋佩英眸底的嫉妒與憤恨恰似洶湧的暗潮,不斷翻騰。
賤人,命倒是夠硬。
她盯得不過兩息,程明姝便若有所感朝下看去,宋佩英在她看來前收回目光,恢復了平靜眸色。
謝臨淵高坐龍椅之上,衣袍上的金線龍紋閃爍威嚴光芒,他目光沉沉掃過眾人,而後乜向高盛康。
高盛康會意,上前一步:“把人帶上來。”
羽林軍押解著飛鷺花洲的六名宮人魚貫而入,宮人們個個衣衫襤褸,血跡斑斑,顯然是經過了一夜的嚴刑審訊。
高盛康弓著身子,快步走到殿中,尖著嗓子喊道:“你們把之前在刑房交代的事情,再一五一十當著陛下的面說一遍。”
“若有半句假話,決不輕饒!”
其中一名宮女眼睛腫成核桃,臉上青一塊兒紫一塊兒,看不出原先的樣貌,她戰戰兢兢地開口。
“昨日深夜,奴婢們都在下房熟睡,是籠月叫醒我們,說膳房走水,正在召集各宮的人去幫忙救火。”
“我們慌張起身,衣服鞋子都沒來得及穿整齊,便匆匆忙忙跟著去了。”
“而籠月落在後頭,等咱們到了膳房,她才姍姍來遲。奴婢當時多嘴問了一句,她只說回去關門。”
“當時火勢太大,奴婢們忙著救火,就沒有多想,如今想來籠月太可疑了。”
高盛康:“籠月何在?”
羽林軍將一個瘦弱的宮女拎出來,她髮絲凌亂,臉上髒兮兮的,嘴角帶著未乾的血跡,身體顫抖得仿若秋風中的落葉。
高盛康上前一步,厲聲喝道:“籠月,你老實交代,眾人去救火的時候你到底去做什麼了?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籠月卻是緊咬下唇,一言不發。
謝臨淵冷眸落在她身上,放在龍椅鎏金扶手的指節屈指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