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 冒領
程明姝則福身,在見到謝臨淵的剎那,眸光如一簇乍然盛開的焰火,眼裡的笑意滿得都快漫出來。
她揣摩著神態的一毫一厘,儘量以最完美的狀態面對謝臨淵。
謝臨淵說了免禮,眾妃嬪起身坐回自己的位置。
謝臨淵則走向大殿中央的長條桌案,心無旁騖地賞析一幅幅剪紙。
剪紙色彩繽紛,以白綢為底色,更是看得人眼花繚亂。
但無論何種形狀的剪紙,都會有人形圖案,這種彩紙人稱為“人勝”,是大年初七人日的象徵。
一幅幅剪紙宛若一個個鮮活的世界,有孩童在花叢中嬉戲,那孩童的笑臉栩栩如生,彷彿能聽見他清脆的笑聲,彩蝶起舞與孩童共樂。
有佳人在月下撫琴,身姿婀娜,衣袂飄飄。
更有老者在亭中對弈,周圍的松柏蒼勁,仙鶴盤旋。
謝臨淵沉浸其中,忽然一陣嬰兒的啼哭聲打破了他的沉思,是福福哭了。
程明姝神色一緊,急忙起身,就要去抱孩子。
謝太后是過來人,一摸他的襁褓便明白是什麼事。
她擺了擺手,笑著說道:“想必是尿了,哀家帶福福去內殿換尿布,也正好歇息歇息。”
半日的剪綵會下來謝太后身子年邁,也禁不住疲乏。
謝太后臨走前看向謝臨淵,“不知陛下能否准予?”
謝臨淵畢竟是帝王,即便身為母親的謝太后也不能當面拂他的面子。
謝臨淵自是准許,“辛苦母后了。”
得到許可,謝太后便抱著福福緩緩朝內殿行去。
謝臨淵再次將注意力投向剪紙,視線被其中兩幅紅色剪紙所吸引。
第一幅乃是美人醉臥海棠圖,遠遠望去,大片鮮豔欲滴的紅色便映入眼簾,用灑金紅紙裁剪相得益彰。
走近細瞧,那海棠花倒是剪得極為飽滿嬌豔,花瓣層層疊疊,簇擁似火燒,紅得熱烈而絢爛。
然而,再看那臥於海棠花下的美人,卻實在有些差強人意。
想來是剪紙之人技藝不夠精湛,美人的身形竟顯得臃腫不堪。
原本應是身姿婀娜、柔美纖細的佳人,此刻卻像是被一團無形的濁氣籠罩,該有的輕盈之態消失殆盡。
肢體線條生硬粗糙,毫無流暢之感,本該如蓮藕般的玉臂卻粗笨如石柱。
若不仔細端詳哪裡看得出是個美人,乍一看,還以為是一頭壯碩的牛。
只是這剪紙顏色著實鮮豔,在一眾作品中極為惹眼,故而吸引了謝臨淵的目光。
剪紙之人的構思倒是巧妙,可惜了手藝未能將美人之態展現出來,真是暴殄天物。
謝臨淵的目光從那幅略顯滑稽的美人醉臥海棠圖移開後,便落在了第二幅剪紙之上。
那是一幅坐攬江山圖,仿若一幅氣勢恢宏的畫卷在這方寸之間的剪紙中徐徐展開。
山川巍峨聳立,層巒疊嶂,雲霧繚繞,似是一條條白練在山谷間輕盈舞動。
壯麗山川之中,江水奔騰浪滔滔,不遠處有閣樓靜立。閣樓之上一男子悠然烹茶,不時睥睨,將山川之景盡收眼底。
可以想象當他憑欄而望時,那心中該是有著怎樣的心胸遠闊,似能容納這萬里山河。
剪紙所營造出的意境,恰好契合了謝臨淵心中那囊括四海、君臨天下的抱負,自然而然地入了他的眼。
謝臨淵修長的手指指向那幅剪紙,沉聲道:“這幅乃何人所剪?”
陳潤潤本就一直關注著陛下的一舉一動,此時一聽,忙不迭地站了出來。
她與程明姝的剪紙同為灑金紅紙,按顏色排序兩者十分相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