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臨淵執起楓葉的根莖,擰眉深思。
當一件物什有不同尋常的意義時,才會珍而視之地收藏起。
鶯兒如此慎重地將宮裡隨處可見的楓葉放入木匣,聯絡她最近異常的行為,恐怕癥結不是楓葉本身,而是楓葉背後所代表的事物。
楓葉,楓葉……
日暮秋煙起,蕭蕭楓樹林……一葉落而知秋……
以及她的夢囈“秋”“姐姐”。
謝臨淵瞳孔猛地一沉,“高盛康。”
“奴才在!”高盛康恭敬彎腰。
“立馬讓人去查宮中所有名字裡帶有‘秋’字的宮女,分開來單獨調查審問!”
高盛康連忙跪地,聲音洪亮地回應:“是陛下,奴定然全力以赴。”
說罷他又想起什麼,抬首道:“陛下,芙蓉鳥嘔血的原因也被太醫們查了出來。”
“說是中了毒,且與程昭儀中的毒別無二致,都會令服毒者七竅流血,產婦血崩而亡。”
謝臨淵眼底戾氣一閃而過,心中怒火升騰。
“這些人真是膽大包天,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動手腳,謀害人命!”
高盛康倏地低下腦袋,整個身子都俯在地面,不敢抬頭,生怕被陛下的怒火波及到。
但還有事情不得不報,他顫巍巍地說:“陛下,如今後宮裡所有的宮殿,除了太后的壽康宮與景仁宮主殿沒有查過,其他老奴都已帶人仔細搜查,並未發現蛛絲馬跡。”
“如若程昭儀當真是被人投毒,那麼最好能夠在程昭儀的寢殿內再搜尋一番,更容易發現線索,也好儘快抓到投毒之人。”
高盛康拿捏著分寸,若沒有陛下首肯,他可不敢貿然搜查謝太后和程昭儀的寢宮。
謝太后的嫌疑自然是六宮裡最小的,她一心期盼皇嗣降臨,又怎會去給程昭儀投毒?程昭儀與腹中的孩子可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
至於景仁宮主殿,向來果敢決絕的謝臨淵反倒有些猶豫不定。
明姝不久前才經歷了生死大劫,身子骨正是萬分虛弱的時候,此時再搜查景仁宮,難免會驚擾到她。
但相信善解人意的明姝會諒解他,他也是為了她和孩子好,想盡快查個水落石出,將兇手繩之以法。
謝臨淵斟酌後吩咐:“可以搜,但手腳放輕點,切莫驚擾到程昭儀,否則唯你是問。”
“是,陛下。”高盛康領命而去。
昨晚鬧了一宿,如今宮裡誰不知道,程昭儀就是陛下的心尖寵,誰都碰不得。
他是活膩了才會去衝撞冒犯程昭儀,明明巴結都來不及。
景仁宮內,蓮杏奉上紅棗枸杞泡的茶水。
程明姝雙手接過,嫋嫋熱氣氤氳,她姣好的面容在水霧中若隱若現。
程明姝小口小口地輕抿,乾燥的唇被熱水濡溼,整個人都舒暢不少。
突然,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傳來,只見高盛康帶領禁軍入了殿內。
碧蘿和蓮杏瞧見這副陣仗,以為是昨晚放血的事蹟敗露,眼神躲閃,雙手緊張地揪住衣角。
兩人下意識地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裡看見慌亂,但還是死咬著後槽牙,強迫自己鎮靜。
程明姝泰然自若,挑了挑秀眉,虛聲問道:“高公公,這是做什麼?”
她的聲量又小又輕,如天邊的雲絮,但高盛康從入殿以來便豎著的耳朵,一下子便捕捉到了。
高盛康面上堆起笑,雙眼都快眯成兩條縫,他彎腰拱手道:“老奴奉陛下之命前來,還請昭儀娘娘行個方便。”
程明姝將手中的白釉壓手杯遞給碧蘿,以緩解她們兩人的侷促,進而莞爾點頭,“既然是奉陛下之命,自然可以,高公公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