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藥童阿桂撞開診室的門,手裡端著的銅盆“哐當”一聲砸在地上,臉色煞白,“劉、劉鐵匠他……”
春香樓最紅的姑娘癱坐在回春堂臺階上,石榴裙浸在血泊裡。她懷中的男人整張臉皮翻卷在外,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肉芽,像一隻被剝了皮的青蛙,還在不停地抽搐。林景明蹲下身時,聽見血肉模糊的喉嚨裡擠出嘶嘶聲:“福...壽...”
圍觀人群突然炸開尖叫,恐懼在人群中迅速蔓延。劉鐵匠的右手五指暴漲,指甲變成烏黑的鉤子,猛地扣住姑娘雪白的脖頸。林景明抄起門閂砸向他肘關節,清脆的碎骨聲混著女人的慘叫刺破耳膜。更多肉芽從傷口處竄出,纏上門閂就開始瘋長,彷彿有自己的生命一般。
“都閃開!”清冷的女聲劈開混亂。只見一位穿月白衫子的姑娘揚手灑出把硃砂,肉芽觸到紅霧立即蜷縮枯萎。她反手抽出背後桃木劍,劍尖挑著張黃符直刺劉鐵匠眉心。
腐臭味瞬間瀰漫整條街巷。劉鐵匠的屍身像戳破的水囊般塌下去,黃褐汁液裡浮著無數扭動的黑蟲。女子挽了個劍花收勢,轉身時林景明瞧見她左耳垂三點硃砂痣,在晨光裡豔得像血,彷彿是地獄勾魂使者身上的印記。
“湘西趕屍人,白小娥。”她劍尖挑起條還在抽搐的黑蟲,“這不是尋常蠱物,是……”話音戛止,她突然拽著林景明疾退三步。地上蟲屍騰地燃起幽綠火焰,火苗中隱約顯出張女人面孔,眉眼與昨夜玻璃瓶裡的人臉一模一樣,那面容充滿了怨恨與不甘。
李長生的茶室透著股奇異的甜腥。博古架上的琺琅彩罐子反射著燭光,林景明數到第七隻青瓷壇時,李長生終於掀簾而入。白小娥的桃木劍在案几上輕顫,劍穗上的銅鈴無風自動,彷彿在警示著即將到來的危險。
“白姑娘的追魂香,倒是比洋人的嗅鹽管用。”李長生斟茶的手穩得出奇,鎏金護甲磕在汝窯杯沿叮噹作響。他今天換了身絳紫團花褂子,領口露出的面板在燭光下泛著古怪的青灰,彷彿是從墳墓中爬出的活死人。
白小娥突然甩出三枚銅錢,錢幣在桌面擺成倒三角,眼中閃爍著警惕的光芒:“屍油養蠱,陰債陽償。李先生拿活人煉屍膏,就不怕冤魂索命?”
茶盞在笑聲中碎成齏粉。李長生袖中竄出條赤鏈蛇,三角腦袋距白小娥咽喉僅半寸時,林景明的手術刀已經抵住他頸動脈。蛇信掃過刀刃濺起火星,林景明這才看清那竟是條青銅鑄的機關蛇。
“三年前拙荊病重……”李長生突然解開衣襟,胸口赫然嵌著塊巴掌大的玉璧,青玉中封著簇跳動的幽藍火焰,“我在楚王墓找到的帛書說,以摯愛之人心頭血混合九十九具陰屍油,可煉成長生膏。”
白小娥的銅錢突然立起旋轉,她咬破指尖在桃木劍上畫符,神色凝重:“所以你把自己妻子……”
“她自願的!”李長生眼底泛起血絲,玉璧中的火焰猛地竄高,“我用寒玉護住她魂魄,只待服完最後一劑……”他突然僵住,耳後面板緩緩裂開一道口子,有墨色液體滲出。
林景明見狀,手上的手術刀又壓進幾分,喝道:“李長生,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麼!這世間豈有長生之法,不過是你在自欺欺人!”
李長生卻似陷入回憶,喃喃道:“她那時疼得整宿整宿睡不著,我看著心如刀絞。那帛書上的法子是我唯一的希望,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死……”
白小娥冷哼一聲:“為了一己私慾,害了這麼多人,你妻子若泉下有知,怕是也不願看到這一切。”
話落,茶室的燭火突然詭異地搖曳起來,溫度驟降。角落裡傳來隱隱哭聲,似有無數冤魂在哭訴。李長生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他猛地掙脫林景明的鉗制,伸手去抓案几上的煙槍。
“想跑?”白小娥手腕一抖,桃木劍刺向李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