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秀芳厭惡地瞪了滿臉油光的胡老闆一眼,心道這區區一百塊還不夠塞牙縫。
“一百塊實在太少,這種活兒風險大得很,真要是弄壞了,我得賠上千塊,咱小溪村哪有人能隨手拿出這麼多錢來賠?”
“維修費就三百,不同意就算了。”許秀芳扔下這句話,便欲轉身離去。
有技術在手,何須低聲下氣,這村裡除了她,誰還敢碰這種棘手的活計?
胡老闆聽到三百,心裡如同被細針密刺,疼痛難忍。
此時,王一民見狀趕緊介入,勸說道:“送去省城,不僅要延期,而且沒個五六百,人家根本不樂意冒險拆解。”
胡老闆聞此言,猛然醒悟,連忙吩咐王一民將許秀芳喊回。
如果機器修不好,他們這些人即使逃得一時,也無法逃避責任。
“那就三百,但是修不好,你得負責賠償。”
許秀芳被召回,正欲開口反駁,轉念又想,沒必要浪費唇舌。
對於這種陳舊的機械,她幾乎可以閉著眼睛搞定。
於是,她二話不說,從隨身攜帶的工具箱中抽出一把亮閃閃的螺絲刀和靈敏的電筆。
謝翊輕輕旋開老舊機器沉重的金屬外殼,那外殼彷彿承載著歲月,在他的手中緩緩張開,露出內部錯綜複雜的電路板。
他屏息凝視,手指小心翼翼地撥開線路,生怕稍有不慎便會驚擾了這份微妙的平衡。
電路板上,一根細小的導線孤零零地懸掛著。
這問題實在太過基礎,以至於謝翊在發現的那一剎那,心中不禁泛起一陣苦笑。
他初時之所以猶豫,無非是擔憂自己的技術是否足以應對這前沿的裝置,而鎮上那位經驗豐富的電工師傅,或許正是因為從未與這樣的高科技產品有過交集,才選擇保守地退避三舍。
許秀芳站在一旁,雙手接過謝翊遞來的銀色焊錫條,她的眼神專注而冷靜。
隨著焊錫絲在她的操作下輕輕觸碰那裸露的焊點,一股細微卻穩定的熱量傳遞開來,瞬間,那斷裂的聯絡被完美地縫合。
隨後,她靈巧地合上機器的外殼,按下電源開關,整個房間內頓時響起一陣啟動聲。
這一連串流暢的操作,即便是許秀芳自己,也忍不住在心底漾起一絲淺笑。
胡老闆一臉茫然地站在一旁,工人們更是面面相覷,難以置信於眼前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竟能如此輕描淡寫地解決他們視為無解的難題。
王一民的眼睛裡充滿了感動,那份敬仰之情彷彿即將溢位眼眶。
胡老闆捕捉到了許秀芳投來的目光,那雙眸子裡蘊含的堅定讓他心虛地低下了頭,眼神閃爍,不敢直接與她對視。
他的表情雖然極力掩飾著內心的不甘,但那份隱藏在心底的激動卻是難以抑制。
工期的順利推進,最大的贏家無疑是他自己,他的雙腿微微顫抖,從貼身的口袋中摸索出鼓鼓的錢包,手指微微發抖地從中抽出三張百元大鈔,遞給了許秀芳。
許秀芳接過錢,面容平靜無波:“如今我雖不再親自做這樣的工作,但作為謝翊的妻子,我有必要提醒您。”
她的眼神清澈而深邃,“您曾許諾每月為謝翊增加三百元薪水,這句話不僅謝翊記得,我們大家都記得。誠信是商人的立足之本,希望您能遵守諾言。”
許秀芳深知,謝翊從來不會主動要求加薪,她此舉完全是為了這個家庭,尤其是想到家中三個瘦弱的孩子,那筆錢足以換回多少營養。
在這個豬肉每斤僅售七毛錢的時代,三百元的意義遠超乎金錢本身。
胡老闆的面色頓時變得陰鬱,圓睜的雙眼緊盯著許秀芳,似乎想要反駁,卻被許秀芳不容置疑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