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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變形”的天然大師,是強調主觀表現的無意識的先驅。兒童能任性地造世界上絕無僅有的物,沒有指點反而使他無拘無束,免得步人後塵。

兒童的思想是不定向的,由於他們的理智欠發達,心理上很少受概念的侵犯,因而不能認真地思考一個問題,不能在某一事物上投注長久的注意力,這就使兒童能夠馳騁活潑的意象。這種意象是不招而自來的,是完全由易變的情緒和突發性遐想喚起的。也正由於他的注意力分散、易變、跳躍,就使他對生疏事物永遠保持著好奇與新鮮感。在未知事物的底蘊的時候,一方面激發他的好奇心,另一方面又盡力調動自己極有限的感知去類比、去揣測,去猜測呈現在眼前的新事物。這樣,他們往往對萬物進行“新增”和“移位”——賦予事物本無的性質,將不同類,不同屬的東西攪在一起。如兒童在繪畫中就常常面對面臨的物或想象的物進行無情的破壞,隨意重新分佈和組合——把魚弄到天上,把樹栽到屋頂,替牛或狗添上雙翼,甚至一個人的腦袋下赫然地長著兩腿而無身軀。兒童的杜撰和想當然,是幻境的發祥地。他們的塗抹和捏造,創造出令人驚異的場面。

兒童的這種態度昭示我們:一切都明瞭和明確了的地方,就不再有想象力施展身手的機會。精確的知識和概念不啻是對想象力的重大打擊,在早已知道太陽是不斷進行巨大的熱核反應的熾熱天體的今日,阿波羅神就不再擁有魅力;而月宮的嫦娥和白兔只對童稚才有意義。魅力來自遐思,遐思不需太多實在的確知,它寧可求助於猜想。而這些,恰恰是兒童得天獨厚的。自然的魅力往往在它的尚未展開全部秘密之時;生活的魅力則往往在於它的尚未來臨的時刻和它的神秘期待之中。此段參考《兒童藝術的啟示》載《藝譚》1983年第2期。

所以,豐子愷說,兒童有“*的心眼,比大人們聽見的完全得多。天地間最健全的心眼,只是孩子們的所有物,世間事物的真相,只有孩子們能最明確、最完全地見到。我比起他們來,真的心眼已經被世智塵勞所矇蔽,所斲喪,是一個可憐的殘廢者了”。《豐子愷散文選·兒女》。安徒生的童話《皇帝的新裝》可視為這段話的最好註解。豐子愷自己也講過一件事:有一次,他問四歲的華瞻最喜歡什麼事,華瞻率然地回答說:“逃難。”逃難對於大人來說是多麼驚慌、緊張、憂患的一種經歷,但在孩子的心目中逃難卻是“爸爸、媽媽、寶妹、軟軟……孃姨,大家坐汽車,去看大輪船”。這是多麼有興味的事。原來他所見的是逃難的這一方面。“不止這一端;我們所打算、計較、爭奪的洋錢,在他們看來個個是白銀的浮雕的胸章;僕僕奔走的行人,擾擾攘攘的社會,在他們看來都是無目的地在遊戲,在演劇。”這說明:“他能撤去世間事物的因果關係的網,看見事物的本身的真相。”豐子愷由此想到,“我在世智塵勞的實生活中,也應該懂得這撤網的方法,暫時看看事物本身的真相。”《豐子愷散文選·從孩子得到的啟示》。這意思是天真淳樸地接受自然。

6 兒童獨具慧眼(2)

的確,兒童的眼光和成人的眼光是不一樣的,成人雖有所見,也必然有所蔽,人們有時是需要用兒童眼光看事物的。因為,“對於孩童,那物件的實用的,合目的性仍是陌生的;他拿未熟悉的眼睛看每一件事物,他還具有未被沾染的能力,把物作為物自身來吸取。對於一個感覺庸常的人,一般熟悉的東西的影響,對於他,是極為表面的。人的一個完全單純的動作,當人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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