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的記憶此刻在腦海裡慢慢復甦,猛地想到我在暈倒之前,是被一雙手臂接住……那麼……是眼前的這個人?
“你中暑了,現在感覺好點了嗎?”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
“啊?好多了……那個,先前謝謝你的懷抱……哦不,謝謝你救了我。”在一絲若有似無的輕笑聲中,我真的恨不得咬舌自盡一了百了!
“不客氣。”他說。
然後是片刻尷尬的沉默。
猛地想起什麼,我掀開毯子抓過茶几上的包說了聲謝謝再見就往外跑,出門之後循著走廊牆壁上的指示牌一路急促地奔跑,下樓,拐了幾個彎,然後一路狂奔到美術館最大的那個展廳。可此刻的玻璃感應門已停止工作,透過玻璃門,看到畫展宣傳海報上寫著開展的時間為8:30…17:30。
我頹喪地蹲下身,大口喘著氣,陣陣昏眩襲擊過來,胃裡翻江倒海,我衝到垃圾桶邊死死地摁住胸口,卻一點東西都吐不出來。身體裡的氣力一絲絲被抽乾,我一屁股坐在垃圾桶旁,看著夕陽一點一點沉到天的另一邊,腦海裡紛雜的思緒如同此刻胃裡的翻騰,無論怎樣努力,卻始終找不到出口。
不知呆坐了多久,忽然腦海裡一個激靈,我抓起包又沿著原路返回先前的休息室,站在門外急迫地拍門,可許久都沒有人應。
嘆口氣,轉身,拖著沉重的步伐下樓,朝美術館大門走去。街邊霓虹閃爍,喧囂的夜在擁擠的車流人流中開始了。我實在沒有力氣再去擠下班時分的公交車,等了好久,才攔到一輛計程車,任身體癱在柔軟的座位上,然後從包裡摸出手機,撥通了蔚藍的電話。
“夏至回來了。”
“什麼?西曼你說什麼??”不知是訊號偏弱產生的電波問題還是怎樣,我竟然聽到蔚藍的語調裡帶了濃厚的顫抖。
“夏至回來了。”我輕聲重複一遍。
然後,我聽到電話那頭“哐當”一聲重響。
“喂——喂——蔚藍?”
回答我的是一片忙音。我輕輕閉上眼,沒有精力再去多想其他,整個腦子裡揮之不去的全部是展廳裡《珍妮》那幅畫帶來的震撼與謎團。
02
你有沒有過這樣的時候?當你費盡心思想要得知某件事情的答案,可無論你怎樣努力始終抵達不了那個真相核心的所在,它彷彿蒙上了一層又一層神秘的面紗,當你以為揭開這一層終於可以窺見時,卻在你睜開眼時又冒出新的一層,直至你心力衰竭。
城市稻草人(2)
我在美術館蹲了一天又一天,像個守株待兔的傻瓜,直至那場畫展結束,卻始終無緣見到江離。我問過美術館裡的工作人員,可他們都無法給出一個確切的答案,有說江離本人沒有回國,負責接洽這次展出的是他的家人;有說江離似乎在畫展第一天現身過,又馬不停蹄地飛回了里昂……
畫展的最後一天,我看著來回穿梭的工作人員將牆上的那些畫小心翼翼地取下又小心翼翼地包裝好,彷彿看著與夏至有關聯的最後一點希望也被打包裝走。心裡是無可言說的失落,以及無力感。
我沒等到那個叫江離的男生,反而等來了媽媽擔憂的眼淚。
那晚從美術館回家,剛開啟門,就看到媽媽與蔚藍坐在沙發上輕聲說著什麼,見到我,聲音立即頓住,兩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望過來,神色複雜,媽媽的眼睛裡有淚光微閃。我心思一動,腦袋“嗡”地一聲輕響,目光灼灼地朝蔚藍望過去,見她眼神閃爍,嘴巴張了張,最後卻低下頭去了。我的心在那一刻跌至谷底,沒想到……蔚藍竟然!
“西曼,藍藍說的都是真的嗎?”果然,媽媽的聲音裡是輕微的顫抖,深深望向我的眼神裡有心疼、擔心,以及自責與內疚。
“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