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時候,加了場小考試,次堂課開講時,侍童謝誼拿著批完的考卷去找江書女。
江文虔練字被打斷,頭一次沒維持住清高的姿態,呵斥道:“不是說了,這種小考試不用送考卷給我!”
謝誼嚇顫了音,結結巴巴回話:“尉講師說,凡事口說無憑,都得留證,以免以後……”
“出去!!”
謝誼把試卷放到旁側的書案上,腦袋恨不能低到腳面上等待。免多長時間的勞役得有憑據,需要江書女手書免役公文,蓋官印,交到勞役區主事甄女官那。
所以江文虔煩啊,已經有別的學舍效仿尉窈的做法,要是人人如此,以後她每天什麼都不用幹,光寫免役公文了!
謝誼去勞役區的一路,江文虔的侍女何氏隔遠跟著、跟回,然後回廨舍稟報:“謝誼還算規矩,無記錄之舉。”
“她是宮奴,敢記錄女官的日常事宜,不必我髒手,奚官署裡所有女官都饒不了她。”
“可是就任由尉窈以履行新學令為由,想記錄誰的言行就記錄誰麼?”
江書女:“隨她折騰,這是好事,你看不明白麼?宮學的女官,時常被不通文墨、最低品階的奚官女奴嘲諷,是因為什麼?因為我這樣的女官空有官職,沒有實權。為什麼沒有實權?因為朝廷看重奚官署是看重勞力,還能是看中宮學生麼?”
她語氣一轉:“尉窈不一樣,她不屬於後宮,她可以用儒生的身份支援朝廷的新學令,奚官署裡再大的官,說穿了都屬後宮,敢和外面的儒生為敵麼?儒生慣以筆墨為刀,誰敢把腦袋伸過去試刀?”
“所以有尉窈這樣的人在,可以抬高宮學地位,久而久之,我們都會受益。不說她了,你趕緊出去,別打擾我練字。”
何氏面色恭順地出來,快到午時了,她去學舍巡查一遍,“巧遇”女官孟供人,後者小聲問:“怎麼樣?你教你的話,你講給江書女了麼?”
“講了,別提了。”何氏把剛才江氏所說全告訴孟供人,不必添油加醋,孟供人已經氣到嘴齒扭曲!
“江文虔這賤人!她是小書女之職,只是暫頂書女的差事,她當然巴不得宮學地位被抬高,好升為書女,能名正言順管著宮學!我們這些四品女官能撈到什麼?全成為墊腳石了!我現在連屁都不敢當著尉窈那賤人放,生怕她在紙上畫幾縷煙,扣我個燻臭新學令的罪名!”
“你這……”何氏示意對方小點聲,“不至於,尉講師這兩天不是沒記嘛。”
“你逗我是不是?她昨日、前日休沐了!”孟供人的怒火戛然而止,糟糕,尉窈講完課出來了,還朝著她倆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