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的一震,肌膚在剎那間緊繃了起來,她一轉頭,發現了坐在身邊的是同樣神情黯淡的雷聲。安琪嘴角一動,卻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表情,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她沒有抽回手,只是又轉回了頭,再度深深的沉溺進回憶裡面。
雷聲用自己手心裡的熱量去溫暖安琪,可是她的手卻像是一塊冰,一點都沒有融化的意思。
“安琪……”才開口,雷聲卻覺得自己語拙了,此刻,他竟不知道該勸她一點什麼。
但這話,又把陳安琪給驚醒了,她默默地迴轉頭來,眼中的悲涼之意幾乎把雷聲給刺痛了。安琪垂下眼簾,沙啞著嗓子說:“我是個孤兒……”
第二十四章
雷聲凝視著安琪的臉龐,消瘦的女人在黑色的衣帛中看起來更加的憂傷。
安琪長長的睫毛在顫動著,在她的眼眶中沒有淚水,卻有著如夢幻般的回憶:“斯諾是我所在孤兒院的贊助人,他不僅照顧了我,還照顧了和我一樣的幾十個孩子。在我逐漸長大之後,他帶我進入了動物保護組織,就像親人一樣關照著我。他的家庭就是我的家庭,他們是我在這裡唯一的親人。”
雷聲抿緊了嘴唇,默然的點點頭,他低頭猶豫了下,還是低聲勸道:“安琪,都過去了,別再傷心了。”
安琪卻笑了,她嘴角淌出來的笑只能讓人感覺到痛楚,她凝視著雷聲,笑容一點一點收幹,直至面無表情的說:“我沒有傷心了,我的眼淚早就流乾了,我甚至懷疑自己還有沒有心。”
雷聲心底一痛,他只能將安琪的手抓的更緊了,似乎是怕她在此時忽然碎裂,忽然遊走到看不見的地方,雷聲張開嘴,深深吸了口氣,才抬起頭,望著明朗的天空道:“斯諾是個好人,他們的靈魂一定會升上天堂的,他也一定會回來看你的,說不定他會經常在你的身旁保護你。”
“保護我……”安琪卻痛苦的闔上了眼簾,聲音戰慄道,“他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又怎麼保護我呢。好人……好人的命運就是如此,你說,我們還能做什麼,又能做什麼?”
雷聲表情鄭重起來,他的聲音似鐵般鏗鏘:“每個人都有一死,可死有輕於鴻毛,有重於泰山。斯諾雖然是死了,可他卻做了很多別人沒有做不屑做的事情,不管他是為何死如何死,可他在死前卻安詳的很,就象是已經完成了一切。”
“可是他卻是死在他終身保護的動物嘴裡……”安琪聽完了雷聲的話,聲音還是很激動,“你說,他這一生做的事情是否值得。”
雷聲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痛苦,他咬了下牙,還是壓抑住心中不斷翻騰的火焰,儘可能平淡的說:“其實在這件事情上,我們都錯了。你還記得我以前所說的麼,斯諾並不是一個動物保護者,他其實是一個人類保護者,以前他所做的是要儘可能的保護動物,使整個自然保持平衡,讓人類能更加長時間的延續下去。而後來他想做的是安撫動物心中的怨恨,讓動物們能夠忘卻對人類的仇恨。無論哪個時期,斯諾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人類,而不是動物。所以動物並不欠他的,欠他最多的其實是我們。”
“你是說,哪怕他是死在野獸的嘴裡,他也不會有半點怨恨?”安琪眼睛裡有一些難以置信,她緊張的抓住雷聲的腕子,急切的問道。
雷聲猶豫了下,還是點了一下頭,遲疑的說道:“斯諾臨死前的安詳可能是因為他想通了一切,也有可能他願意以自己的死更進一步消除野獸心裡對人類的積怨。”雷聲嘴裡喃喃著,這些話是他以前都沒有想到過的,可也不知道為什麼,當坐到這裡後,這些話便會從嘴裡面冒出來,彷彿斯諾的靈魂就在雷聲的身邊,正是他操縱著雷聲說著這些。
安琪卻如被雷擊,她的臉色更加蒼白,再度低下了頭,連身體都佝僂了下來,她嘴裡輕輕的呢喃著:“原來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