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秦淮河上掌聲雷動,喝彩連連,原來吳銀兒一曲已經唱罷,眾人喝彩不休,此時已經有小船穿梭過去,送去彩頭。
環繞四周眾星捧月的眾多畫舫,距離舫王都有些距離,每艘花舫都配有小舟,按照規矩,秦淮八艷獻技完畢,捧場的豪客們都會出手捧場,而小舟就是送去彩頭的工具,最終誰得到的彩頭最多,自然是當之無愧的花後,依照彩頭多少,還會選出兩名花妃。
參加評選的秦淮八艷,雖然都是色藝雙全,但卻都是保有完璧之身,乃是清倌人。
秦淮八艷比拼高低之後,還要比拼恩客的出手。
就比如最終的花後,若是有數名恩客出手捧場,最終哪位恩客的出手最豪闊,就可以得到連續三天的侍奉,此後是被人帶走還是繼續留在秦淮河,那又是另說。
吳銀兒一曲完畢,數條畫舫就有恩客送出彩頭,幾條小舟也在中間穿梭。
「輪到卓仙兒了吧?」朱雨辰輕聲道,卻原來是親生已經響起,本來有些喧鬧的河面頓時又安靜下來。
舫王之上,一名絕色佳麗正端坐撫琴,距離有些遠,楊寧也看不清楚形貌,不過看那女子體態婀娜,自然是身姿曼妙的美麗佳人。
卓仙兒輕舒玉腕,在這燈火如星的河面之上,奏起了天籟之音。
冬夜頗寒,琴聲漫起,卻又帶了幾分蕭瑟和惆悵。
那惆悵滿懷,蕭瑟入骨,聞音之人,哪怕是頗有些粗豪的陳牧寬,臉上竟然也顯出了些許落寞。
繁華過後,自然落寞,繁華紅塵,縱酒狂歡的本身豈不就是另外一種落寞?
那種夜深人靜無眠的酒醒,那種漫漫長夜獨自咀嚼的寂寞……
縱是千古風流,縱是走馬章臺,但黃粱夢枕,莊生迷蝶,酒醒時,不過是楊柳岸,曉風殘月。
琴聲錯落,便是楊寧的眼眸之中,卻也是帶著幾分蕭索的意味。
就在眾人沉靜在寂寞之中,琴聲陡轉,變得慷慨激揚起來,肅殺厲然,只是瞬間又將眾人帶入到劍閣縱馬、夜雨洗兵之境。
鐵馬金戈,風雨如兵!
旖旎的秦淮河上,竟然被這一曲感染,本該鶯歌燕舞風月無邊的秦淮河,有了西風殘冷,漢家陵闕的壯懷激烈,這截然相反的意蘊,一曲連線,渾然天成,早讓人如痴如醉,如歌如泣。
眾人心隨琴動,時而蕭瑟,時而激揚,忽進寒冬飄雪,又入暖春飛絮,壯懷金戈鐵馬,又心含江南秋月,百轉千回,多情多感,愁腸百結之中,卻是千古風霜。
一曲終了,秦淮河上卻是出奇的沒有喝彩之聲,可這偏偏是最好的褒獎和讚許,眾人顯是還沉浸在曲聲曼妙之中,半晌過後,才有人帶動起如潮的喝彩聲來,而穿梭往來的小舟,明顯比前面的吳銀兒要多出許多。
松江茶莊的少東家江城拍手讚嘆道:「就此一曲,也不虛此行,這卓仙兒果然是琴技高超,今日就算不是花後,也必成花妃。」
陳牧寬哈哈笑道:「江兄,看來你對這個卓仙兒有些好感,這花後咱們必定要捧起來,可也不是說捧不得花妃。江兄何不捧捧這卓仙兒,說不定還能成為這卓仙兒的入幕之賓。」
江城微微一笑,衝著下面的一艘小舟道:「將那件霓雲裳送去給卓仙兒!」
小舟立刻出發過去,朱雨辰拍手笑道:「江兄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大手筆,聽說那件霓雲裳有人以五百金求購,江兄眼也不眨便拒絕。」
楊寧心下倒是有些吃驚,暗想這幫人果然是財大氣粗,本以為一件衣裳而已,能值多少銀子,卻不想竟然值五百金,那可是天文數字。
堂堂錦衣侯府,前番為了幾千兩銀子煩惱,可是這江城一出手就是五百金,這大楚的商賈,果然是一擲千金的氣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