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曉得,赤丹媚混入宮中,事先經過易容改面,但這張易過容的臉龐一經雨水打濕,便失了效果,伸手在赤丹媚臉上一抹,這次卻十分容易抹開,手指過處,大片雪白肌膚便即顯露出來,那老漢兀自在那邊煽火,也沒注意。
齊寧從身上扯下一塊布巾,幫著赤丹媚擦拭臉龐,如同碎屑般的物事從她臉上脫落下來,片刻之間,便即顯露出一張艷美無雙的臉龐來,杏臉瓊鼻,五官精美,但臉色蒼白,齊寧探了一下鼻息,微有些虛弱。
他心下愁煩,使團還在魯城,按照白羽鶴所言,給了赤丹媚十二個時辰,可是赤丹媚這幅模樣,莫說十二個時辰,便是七十二個時辰也到不了哪裡,自己總不能在這十二個時辰內一直陪在赤丹媚身邊。
一陣冷風吹來,那壯漢已經掀簾進來,道:「風雨太大,河面浪也大,這時候不好過去,客人等一等。」
齊寧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你不知這是什麼地方?」壯漢一陣,隨即笑道:「想來是大雨之中迷了路,這是喬水河,往東北不過一百多里地,就是魯王城了,客人不是要往魯王城去吧?那可是走錯了方向。」
齊寧心想原來稀里糊塗也走出了百里路,這一百里地,東齊兵要追過來也不會太快,微寬些心,在邊上坐下,那壯漢湊到爐子那邊,齊寧扭頭看了一眼,見到爐子上放著一隻小鐵鍋,想來是兩名船伕飲食所用。
那老漢從邊上取了一隻小袋子,從裡面拿了一小塊鹽巴,開啟鍋蓋放進去,用勺子攪拌了片刻,這才拿了一隻小碗盛了半碗湯送過來,道:「這是河裡抓的鮮魚,你朋友病了,喝點魚湯或許會好一些,客人若不嫌棄,也一起來喝點湯。」
齊寧心想那小鍋不大,也沒多少湯水,這是兩名船伕的飯食,自己自然不好一起用,更何況出門在外,總是要小心提防,含笑道:「多謝了,兩位請自用。」
那老漢也不堅持,端碗過去,和那壯漢就坐在小鐵鍋邊用飯,都只是魚湯而已,並無其他的飯食。
齊寧忍不住問道:「兩位是用午飯嗎?」
老漢點頭道:「正是,這是今天第一頓,河裡不同湖裡,而且這個時候河魚稀少,打不了幾尾魚。」搖頭嘆道:「若是換作年輕時候,每年還能晾曬出不少乾魚,除了賣出去一些,自家還能剩下不少。」
「怎麼?是河魚越來越難捕捉?」齊寧好奇問道。
老漢笑道:「這也是原因,不過……」搖了搖頭,道:「罷了,沒什麼,客人的口音似乎不是這裡的人?」
齊寧道:「我是外鄉人,和朋友四處遊歷,朋友患了病,而且迷了路。」
「原來如此。」老漢道:「過了河,你往南邊走,不到二十里地,有一大片竹林,很容易辨識,那裡有一座小廟,只有兩個和尚,那老和尚醫術很是了得,你帶你朋友過去瞧一瞧,定能藥到病除。」
齊寧忙道:「多謝指點。」
壯漢喝湯很快,眨眼間一碗魚湯下肚,卻不多吃,老漢道:「再吃一碗。」
壯漢搖頭道:「吃飽了。」過去掀開後面的船簾,外面風大雨大,滂沱大雨澆灑在甲板上,皺起眉頭道:「這雨一時看來還歇不了,客人,可有些對不住了。」
齊寧知道這也是無可奈何,搖頭道:「天公不作美,也是沒法子的事情。是了,這位老哥,平日裡過河的人多不多?」
壯漢搖頭道:「也不是很多,其實往北邊走上三十多里地就是官道,來往路人都是從官道走,這條路走的人不多。我們在這邊也不算是渡人過河,閒時就是在河裡打些魚度日,偶有過河的客人,也就帶過河去。」
「既然這裡打漁不容易,何不換個地方?」齊寧問道:「你們父子在這邊似乎不是很闊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