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影也忍不住笑了。
玉旨一郎回到他的座位上去。
這時,樂隊又換了一支樂曲,一個打扮得非常妖冶的中國歌女站在高臺上,雙手握在一起,捧在高高隆起的Ru房前,淫聲蕩氣地唱道:早行樂,早行樂,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無錢明日說。
天翻地覆君莫管,花前月下盡消磨。
喝兩杯美酒,唱一曲短歌,這個歌女是新從上海到哈爾濱來的,名叫陳麗寶。她專唱那些頹廢淫靡的小調,《早行樂》就是她的拿手歌曲之一,是她把這首享樂至上的歌曲由十里洋場帶到這東方小巴黎來的。她演唱的一個最大特點是充分發揮了“此時無聲勝有聲”的古老音樂“理論”,形成了她的獨特演唱方法。當她的歌唱到了高潮的地方,人們都被吸引得側耳傾聽的時候,她會突然把脖子往前一探,把聲音猛往下一收,音量收到最小的限度,就像俯身在你耳旁邊說悄悄話一樣。如果這首歌曲是大家所熟悉的,那她於脆連一點聲音也沒有了,光看她那鮮紅的嘴唇上下翻動,而聽不到一點聲音。這時連樂隊也不伴奏了,全場沒一點聲音,千萬雙眼睛都盯著她那張紅嘴,想聽而聽不著,聽不著又像聽著了,就在這回腸蕩氣的時候,她又突然把脖子往上一揚,胸脯一挺,雙手往起一伸,聲音就像從喇叭裡衝出來的一樣,一下灌滿全場,貫滿每個人的耳朵,於是一個滿堂彩轟然而起。不,叫滿堂彩並不準確,因為那喊聲裡充滿了怪聲的叫好,扯著嗓子的嗥叫,野獸一樣的嘶鳴,還有跺地板的,拍椅子坐席的,把兩個手指頭插到嘴裡吹口哨的,甚至還有往空中拋橘子皮,扔帽子的。一陣瘋狂過去又來一陣。陳麗寶像一針超級嗎啡一樣,麻醉了好多哈爾濱青年的神經。今天,日滿俱樂部花重金把她請來了,要給這些日寇、漢奸們也注射一針。這些老政客本來都是一些酒色之徒,經她用那種特殊的演唱方法一刺激,那渾身的肥肉立刻輕了幾十斤,有的競跟著那樂曲的節奏抖擻起來。他們的表現形式當然不會像劇場裡的青年那樣跺地板,吹口哨。青年的特點之一是有多少熱量就放多少,有時甚至放過了頭。而老傢伙則講究留有餘地,他們把勁頭憋在心裡,憋得大肚子直忽閃,憋得腮幫子直打顫,憋得手腳亂動彈,有的甚至像足球“越位”一樣,越到了不應該越的地方,這我們在下一章裡將要具體寫到。現在先讓我們再來看看那個玉旨雄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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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旨雄一這個侵略者的頭目可沒有被陳麗寶的歌聲迷住,他腦子裡正在打著如意算盤,當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的時候,他讓何佔鰲在二樓盧淑娟畫畫的那個房間裡擺上幾樣精選的酒菜,放上兩份杯盞,然後把作家塞上蕭請去。他要利用暫短的時間和塞上蕭進行閃電式的席間個別談話。還是玉旨雄一先在那房間裡等候著。當塞上蕭被何古鰲引進屋裡的時候,玉旨雄一衝何佔鰲揮揮手,等何佔鰲退出去以後,他馬上熱情地接待塞上蕭。他像第一次和塞上蕭見面一樣,滿面堆笑地對塞上蕭讓座,斟酒。儘管塞上蕭臉繃得緊緊的,沒有一絲笑容,他還是笑著,一邊笑著一邊說道:“方才敝人在席間曾談到要和塞上蕭先生單獨談一談,並且也講了要談的內容。現在這屋裡只有你和我,就讓我們開誠佈公地談談吧。”
塞上蕭凝視著他,幾乎是面無表情地說了三個字:“請談吧。”
玉旨雄一仍然笑著說:“對您我是早就有所瞭解的,您在報紙上發表的詩文我也經常閱讀,譬如您前些時候寫的那首吟詠《夜空》的詩,我就覺得很有味道,‘沒了光芒,月去星藏’,很值得玩味呀!古人說‘詩人為情而造文’,那上的確寄託著您的真情啊!您同意敝人的看法嗎?”玉旨雄一說完這句話,瞪著狡詐的小圓眼睛看著塞上蕭。
塞上蕭也注視著玉旨雄一,停頓了一下他才說道:“閣下找敝人前來,就是要研究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