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遠遠地打了一個手勢,馬謖明白他的意思,是“少安毋躁,鎮之以靜”,這是向朗目前唯一所能做到的,不過這畢竟令馬謖的心情舒緩了不少:自從街亭以來,這是他第一次接受到善意的回應。
最後一個走過的就是王平,他握著韁繩,雙腿緊緊夾著馬肚,刻意躲避著馬謖的眼神。快靠近囚車的時候,他猛地一踢坐騎,飛快地從車子旁邊飛馳而去。馬謖甚至沒有投去憤怒一瞥的時間。
馬謖期待已久的丞相,卻始終沒有出現。對此,馬謖只是喃喃地對自己說:“到漢中,到了漢中,一切就會好了。”
經過了將近一個多月的長途跋涉,這支大軍終於平安地抵達了漢中的治所南鄭。輜重車輛和疲勞不堪的老百姓全都擁擠在城外等候安排,牛馬的嘶鳴與人聲此起彼伏,塵土飛揚;同樣疲憊的蜀漢正規軍則還要擔負起警戒治安的職責,打著呵欠計程車兵們將手裡的長槍橫過來,努力讓這一團混亂集合變得有秩序一些。
諸葛丞相坐著木輪車慢慢進了南鄭城,在他身邊,手持賬簿的諸曹文官們忙著清點糧草與武器損耗;而武將們則為了清理出一條可供出入南鄭的大道而對部下大發脾氣。
“看來這裡將會熱鬧一陣子。”
丞相閉著眼睛,一邊聽著這些喧鬧的聲音,一邊若有所思地晃著羽扇。武器的入庫、糧草的交割、遷民的安置以及屯田編組,還有朝廷在北伐期間送來的公文奏章,要處理的事情像山一樣多。不過目前最令他掛心的,是如何向朝廷說明這一次北伐的失敗。
這一次不能算做大敗,不過漢軍確實是損失了大量計程車兵與錢糧,並且一無所獲,比起戰前氣勢宏大的宣傳,這結局實在差強人意。朝野都有相當大的議論,諸葛亮甚至可以預見自己將會面臨何種程度的政治困境。為了能給朝廷一個圓滿的交代,首先就必須理清最直接的責任人是誰,而這一切都取決於究竟誰該對街亭之敗負責。
想著這些事,心事重重的諸葛亮走進相府。他顧不得休息一下,直接走到書房,習慣性地鋪開了一張白紙,提起筆來一時卻不知寫些什麼好。這時候,一名皂衣小吏快步走了進來。
“丞相,費禕(yī)費長史求見。”
諸葛亮聽到這個名字,有些吃驚,隨即將毛筆擱回到筆架,吩咐快將他請進來。
過了四分之一炷香的時間,一位三十多歲的人手持符節從門外走了進來。這個人四方臉,寬眉長鬚,長袍穿得一絲不苟,極有風度。他還沒來得及施禮,諸葛亮先迎下堂來,攙著他的手,半是疑惑半是欣喜地問道:“文偉怎麼回來得這麼快?東吳那邊聯絡得如何了?”
費禕呵呵一笑,先施了一禮,然後不緊不慢地回答說:“一切都按照丞相的意思辦理,吳主孫權對於吳蜀聯盟的立場並沒有變化。”稍微停頓了一下,他又繼續說道:“他們對於丞相您的北伐行動持樂見其成的態度。”
“唔,倒真像是吳國人的作風。”
諸葛亮略帶諷刺地點了點頭,東吳作為盟友並不那麼可靠,但只要他們能對魏國南部邊境持續施壓,就是幫蜀漢的大忙了。兩個人回到屋裡,對席坐下,費禕從懷中取出一卷公文遞給諸葛亮:“吳主託我轉達他對丞相您的敬意,並且表示很願意出兵來策應我國的北伐。”
“哦,他在口頭上一向是很慷慨的。”諸葛亮朝東南方向望了望,語氣裡有淡淡的不滿,隨手將那文書丟在一旁,“文偉這有次出使東吳,真是居功闕偉。”
“只是口舌之勞,和以性命相搏的將士們相比還差得遠呢。”費禕稍微謙讓了一下,然後語氣謹慎地問道,“我已經回過成都,陛下讓我趕來南鄭來向您覆命,順便探問丞相退兵之事……”
諸葛亮聽到他的話,心中忽然一動。街亭這件事牽扯到軍中很多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