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了。
第3章(1)
那天,當武朝卿來袁氏馬場報平安時,袁長雲只是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就將心思放在照料那匹辛苦奔波的馬兒上頭,彷佛對他救人的過程是否順利一點也不感興趣。
反倒是袁長風頻頻追問,不但沒責備他的隱瞞,還派人尋找武父那匹棄主逃跑的坐騎、張羅藥材、借他駿馬應急,陪他一起回武家打點後續。
袁長風的鼎力相助讓武朝卿很感激,但那一晚讓他帶著微笑入眠的,是那表裡不一的彆扭小姑娘。
他看見了,看到那快得幾乎察覺不到的如釋重負在她臉上一掠而過,還有她因偷聽他和袁大哥對話聽得太專注,停下了幫馬梳毛的動作,結果被不滿的馬兒咬辮子以示抗議。
從此,他的生活開始起了變化,一連串的忙碌等著他——
照料父親、練馬、被長雲帶去四處挑戰,將曾取笑過他的人一個一個贏回來;等父親傷好後,變成學捕馬、練馬、再被她帶去四處挑戰,讓沒笑過他的人也一個個成了手下敗將。
“一國的”——其他孩子都這樣叫他和袁家姐弟,提到他們總是豔羨中帶著崇拜,只要想到這個詞,他就會忍不住笑,他不再是孤獨一人,若有人敢欺負他,長雲絕對會第一個跳出來,因為他們是“一國的”!
那段時光充滿了驚喜,他擁有了生平第一匹馬,贏了生平第一場馬,憑著一己之力捕到了生平第一匹馬,因為太快樂了,快樂到他不敢相信自己會如此幸運,有時候睡到一半會突然驚醒,以為這只是場夢。
直到看到自己開始長高的身形,還有與長雲只需一個眼神就能心意相通的默契熟稔,都在告訴他那無數的喜悅全是這些年的真實經歷,沒人能奪走,那股虛浮才就此消失。
因為有長雲的出現,讓他明白難過是會結束的,然而人們無法阻擋的生老病死,也提醒著快樂不會一直持續。
在他剛滿十六歲,長雲十四歲時,袁伯母因病過世。
此時棺木已然入土,不同於送葬時的嚴謹,回程時有人先行告別,有人默默離開,變得三三兩兩的隊伍少了哀悽,卻多了分曲終人散的寂寥。
出發時和兄弟領在前頭的袁長雲如今緩緩獨騎,麻布頭罩遮去了半邊面容,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陪父親一起前來的武朝卿只在上香時和她正面相對,她沒有掉淚,臉上也沒有哭過的痕跡,只是神色沉靜地盡著喪家的禮儀,一一對著來為亡母送行的賓客叩首答謝。
送行時,身為小輩的武朝卿只夠資格跟在隊伍尾端,但他的視線一直離不開她,直到現在已不用那麼拘謹,他還是騎在後頭,默默地望著她的背影。
他看到有個長輩騎馬來到袁長雲身邊。
“咱們北方兒女就是要像你這樣堅強,做得很好!”那個伯伯聲如洪鐘,豪邁地拍了下她的背就走了。
很、痛!袁長雲咬牙,鎮日累積的煩躁與怒氣再添一筆。
煩死了,幹麼每個人見了她只會說這些話?她哭不哭、堅不堅強關他們什麼事?她又不是做給他們看的,況且這本來就沒什麼好哭啊,娘只是去和爹作伴,她高興都來不及了,有什麼好難過的?
就算以後再也見不到娘了又如何?反正她忙得很,要做的事很多,才不在乎呢!抿著唇的小臉滿是倨傲,已有曲線的身子挺得筆直。
聽到又有蹄聲靠近,袁長雲一看清來人,愈加沈冷的表情像是瞬間蒙上一層冰霜。
這時候她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武朝卿。
任何人對她說那些話她都還忍得住,就他不行,因為他是武朝卿,是這世上最瞭解她的人,永遠都知道她什麼時候是真的生氣,而什麼時候又可以繼續鬧她。
她不要安慰、不想說話,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