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聲音雖低,侯君集卻是聽到了。他細長的眼睛瞄了一下薛禮,淡淡的道:“薛將軍有何疑問?”
“不敢!”薛禮凝神看著侯君集,拱手道:“依照侯帥的意思,嘉城就是怎麼也不能動了?”
“這麼說也未嘗不可。”侯君集語氣絲毫沒有波動,慢悠悠的說道:“嘉城乃重中之重,不可輕失。”
薛禮胸中感到有一股火在翻騰。他本就是重攻輕守之人,此次在嘉城連續守備十幾日,覺得自己似乎成了縮頭烏龜了。好容易盼到援軍已至,怎料依舊是一個“守”字!
“數千同袍一戰而歿,韓都督身負重傷,怎可一守到底?”薛禮咬著牙,死死的盯住侯君集的眼睛。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侯君集低頭呷了口茶,沒有理會薛禮的失禮,沉聲道:“我意已決,不必多言。”
“那,請侯帥讓我去城外,換人守這嘉城!”薛禮不屈的抿著嘴唇,眼神咄咄逼人。
李沐風忽然發現,薛禮此刻的眼神很是熟悉,當日,裴行儉被自己喝退時,也是這種神色。這兩人,頗有幾分相像阿……
“哦?薛副將——”侯君集目中閃過一絲寒芒,冷笑道:“是不是我這個大總管還不夠格,指揮不動你?”
“末將不是這個意思!”
李沐風突然輕咳了一聲,介面道:“薛將軍卻是有些失儀了——不過請戰心切,也算情有可原,侯帥不必動怒。其實……”他自失的一笑,道:“本王也對這分派有些想法。雖然知道侯帥是以大局為重,不過讓我在這嘉城待著,實在心有不甘……不如這樣,我同薛將軍以及執失思力領兵城外紮營,侯帥和牛將軍在此守城,該不會有什麼大的閃失。”作戰的經驗,是李沐風最為欠缺的,他也不想放過這個充實自己的機會。
見燕王發了話,侯君集也不好駁他的面子,他點點頭,淡淡的說了一聲,“就這麼辦吧。”
當下,四萬大軍星夜出城外紮營。吐蕃軍雖然覺察,但在濛濛夜色之下,敵我不明,卻也不敢輕易有什麼動作。當天色見明時,天松贊等人登高遠眺,發現遠處的山坡上已然是連營數里,旌旗招展了。
如此,唐軍大營與嘉城互成犄角之勢,守備嚴密,進退自如。吐蕃幾次攻城,都無功而返,倒是折損了不少人馬。
大唐果然不是自己能贏得了的。這個認知,漸漸的籠罩在所有吐蕃戰士心頭,一些部族首領也萌生了退意。
天松贊也好生為難。他屢攻不下,眼見天長日久,糧草供應已經捉襟見肘,再勉強支撐下去,怕也無益。最主要的是,他已經得到線報,自己離開以後,吐蕃本部並不安寧,有幾方勢力蠢蠢欲動,令他不得不憂慮萬分。
但倘若就此回兵,唐軍可能趁機追殺不說,必定遭人嘲笑,自己的威嚴又放在何處呢?
退,還是戰,都不是能輕易決定的事情。
祿東贊也是主張退兵的。不過,他對於贊普的心思瞭解的非常透徹,知道天松贊在為什麼擔憂。
“進兵是肯定不行了。若退,也須退的光采。當日我出使大唐,聽聞燕王通達明理,是個可以論事的人。既然燕王此番也在軍中,就不如派使者過去,言明贊普傾慕天朝之心,依舊是要迎娶公主。如若不然,但求死戰。”
祿東讚的這番話讓天松贊點了點頭,他也認為這是最好的辦法了。
“那麼——”天松贊順勢就要派遣祿東贊出使唐軍大營,卻有一人忽然站了出來,合掌道:“贊普,我願意一試。”
天松贊定睛一看,此人身形極是高大瘦長,衣著奇特,面容醜怪,正是此番隨軍而來的巫教護法澤仁。
巫教乃是土生土長的第一大教派,當時佛教尚未傳入,巫教在吐蕃根深蒂固,影響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