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弈聞聲,轉過身來望著她,微微一笑,聲音溫和如古舊的老琴有種令人心安的穩沉:“你父親很好!”
那就好,幼清神情頓時鬆懈下來,不是父親出事就好!
“你剛才說你見過我父親,現在那邊很冷了吧?他住的地方你去了沒有,條件如何寬敞不寬敞,衣衫夠不夠禦寒?雪勢對他出行可有影響?”父親是待罪之身,出門不可能有馬車或是轎攆,只能憑步行,若是雪勢太大他會不會吹著風染上風寒,鞋子浸水他有沒有人幫他多備一雙,衣衫潮了有沒有人給他漿洗晾曬?父親是讀書人,雖吃了不少苦,可畢竟是男子,在生活上依舊不會照顧自己。
只要想到這些,她心裡就提著緊著的難受。
“我給他留了侍衛。”宋弈雲淡風輕的說著,好像只是在說我請他吃了頓飯,“宅子也請人修葺了一番,裝了地龍按了取暖的爐子,只要不是颶風大約是沒有問題的。我連走前與榆林衛的幾位小旗打了招呼,若是有一日韃子進犯,他們會安排好你父親隨著他們的家眷一起南遷,你放心!”
幼清愕然,如果這番話是薛靄說的,她一點都不會驚訝,因為薛靄是父親的外甥,他孝敬照顧自己的舅舅那是天經地義,可宋弈不是啊,他和父親並不認識吧,為什麼做這些事?
“你?”幼清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麼,“你去延綏不是有事要辦嗎,做這些不會耽誤你的時間?”他來去一個月,真正在延綏的時間不會超過兩三日,把時間都耗在父親身上了,他豈不是白吃了一番苦頭。
“無妨的!”宋弈毫不在意的道,“此事很重要,所以,不耽誤時間。”
幼清皺眉,眼中露出疑惑之色,打量著宋弈。
他到底想做什麼。
宋弈也打量著她,月餘不見她似乎個子又長高了一點,眉宇間隱隱顯露著自信,沉著,從容,淡然……好像經歷了世間百態一般,竟有種常人不曾經歷和想象的滄桑……
是因為路大勇事情對她的打擊嗎?小丫頭很在乎身邊人安危,路大勇為了她才出的事,她一定很自責很傷心,聽說還大病了一場,難怪瘦了這麼多長煙歸。
“宋大人。”幼清歪著頭看著宋弈,“冒昧問一句,你去延綏是為了什麼事?”那麼偏遠的地方,能有什麼事讓宋弈親自走一趟,既然去了他還不著急,費時間去給父親修葺房子,她想不明白。
她這個樣子倒像個孩子,眼中滿是疑惑和好奇,宋弈忍不住笑了起來,很好心的給她解惑:“我去延綏,便就是要見方大人!”
“啊?”幼清一怔,脫口問道,“你去見我父親,為什麼?”話落,腦子飛快轉了起來,難道是因為舞弊案的事情嗎?他是要和父親取證,還是查探當年的事情,父親和他說了沒有……
一瞬間幼清腦子裡想了無數個可能!
“想什麼呢!”宋弈失笑,已經料到幼清會胡思亂想做出許多推斷,“我去只是見見方大人,舞弊案的事我無需向他求證。”
冷不丁的宋弈打斷了幼清的思路,她第一次瞠目結舌的看著宋弈,不解的道:“你……和我父親認識?”
宋弈含笑搖頭:“從前只有耳聞。”
幼清又道,“你慕名而去?”
宋弈依舊搖頭。
幼清皺眉想不到他還有什麼理由特意奔波一個月去見父親,繼而不確定的道:“就真的只是見我的父親?”
“是!”宋弈回道,“八月下雪,想必今年是個冷冬,方大人住的地方清冷,若不修葺一番怕是這個冬天難捱,索性我也無事,便走一趟。”一頓又道,“也解了你的後顧之憂。”
幼清閉上眼睛又再次睜開,打量著宋弈,覺得他不是在和自己開玩笑,他真的只是去看父親,她深吸了口氣,又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