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公公顫巍巍戴上老花鏡,眯眼看了半晌,笑道:“老奴年紀大了,看不分明瞭,不過就這樣子,倒確實看不出什麼不同來。”
這句話一出,彭沛抖了抖。
寧弈將鑰匙接在手裡,微笑著看了又看,突然一抬手,將鑰匙擲在李阿鎖臉上。
“狗膽包天的賤民!”他怒喝,“顧大人既然有如此妙技,何須尋你配鑰匙?你一介下九流麻衣草民,竟敢攀誣當朝大員,株連九族當眾凌遲,也輕了你!”
黃燦燦的鑰匙在半空飛過一道金色弧線,劈頭蓋臉砸在李阿鎖臉上,啪的一下便砸了他滿臉血,李阿鎖卻早已被當朝親王聲色俱厲的怒責嚇得魂不附體,哪裡還知道痛,滿臉的鮮血也不敢抹,跪在地下磕頭如搗蒜,顫聲道:“草民……草民是糊塗了……草民是糊塗了……”
他口口聲聲說自己糊塗,卻始終沒有承認自己攀誣,更沒有喊冤枉,寧弈冷冷望著他,森然道:“李阿鎖,你和顧大人素不相識可是?”
李阿鎖抬起涕淚橫流的臉,猶豫的點頭。
寧弈淡淡道:“你既然不認識顧大人,無緣無故,斷不會任性妄為此人神共憤之大罪,想必礙於情面受人所託,或受人矇蔽無意為之,所謂不知者不罪,從逆者論輕,只要將苦衷說清楚,本王自會從輕處置,你且放心便是。”說到這裡一頓,語音提高,聲色俱厲,“但你若冥頑不化,負隅頑抗,自有國家昭明法制,高懸爾首!”
這番話,幾乎完全照搬彭沛先前誘供顧南衣的話,聽得彭沛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尷尬得無地自容。
但這人也是個厲害角色,氣色雖然尷尬,卻立即趁勢上前一步,抬腳對著李阿鎖就踢,“你這賤民,受何人指使,攀誣顧大人,還不從實招來!”
李阿鎖被踢得翻了個跟頭,額頭有血流出,他怯懦的看了彭沛一眼,咬了咬牙,砰砰磕頭,“沒有……沒有!是草民……是草民有次被顧大人踢翻了鑰匙攤子,懷恨在心……所以……所以狗膽包天……攀誣大人!”
“你這隻因些許小事便胡亂舉證的賤民!”彭沛立即介面大罵。
葛元翔和章永對視一眼,咳嗽一聲,道:“李阿鎖,以民誣官,是殺頭重罪,你想清楚了。”
李阿鎖渾身一顫,張嘴欲言,然而一抬眼,看見彭沛海水江牙的深藍色官服袍角,那種明朗的顏色此刻看在眼底卻是一片深沉,令他想起暗夜裡自家小院裡妻兒的驚恐的臉……他驀然抖了抖,再次伏下身去,“……草民……有罪……”
寧弈突然道:“李阿鎖,顧大人於何時何地因何事踢翻過你的攤子,你且說來。”
李阿鎖張了張嘴,沒想到竟然會問這個問題,猶豫了半晌,支支吾吾道:“…草民也記不清楚了,好像是去年……也好像是前年……”
顧南衣突然平平板板的道:“我前年才到帝京。”
“那是去年!去年……春!”李阿鎖眼睛一亮,大聲道:“去年春,他說草民的攤子擋了他的路,他一腳踢翻了草民的攤子,將草民辛苦製作的很多鎖都踏壞,壞了草民半個月的生意!”
寧弈笑了起來。
堂上幾個人,有的笑,有的苦笑。
“去年春。”寧弈笑意陰狠凜冽,近乎輕柔的道,“因為魏大人在南海回京路上遭遇山崩而失蹤,顧大人沿路尋找了大半年,整整一年,他都沒有回過帝京。”
李阿鎖張大了嘴。
華瓊在吃吃的笑。
從來不騙人的人,偶爾指供誘供,才叫真正的有效果……
“我我我……”李阿鎖結巴著,此刻真的是再扯不出什麼來,惶急之下對彭沛望去。
鳳知微此刻卻趁著一陣紛亂,蹭到了顧南衣附近。
堂下就這麼點地方,顧南衣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