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羽會進來用強——這世上越瞭解她的男人,越不敢對她用強,如果遇上一個不認識她的莽夫,她倒需要小心一二。
舒舒服服睡了一陣子,聽見開門聲響,有人努力試圖不那麼瘸的走進來,鳳知微也沒睜眼,那人在地上取了鎖,咔的一聲鎖在自己手上,坐到了她床邊。
船艙內很安靜,這時似乎已經是白天,隱約聽見上頭水手們喧譁聲響,還有海浪一波波衝擊船舷的聲音,不知怎的聽來空曠而寂寥,鳳知微閉著眼睛,想起曾經有人和她描述過的安瀾峪的海,他說那海聲空明寂靜,夜半行船,聽到人心潮洶湧,不知今夕何夕。
呵……其實他錯了,像他和她這樣的人,是永遠也不會真的不知今夕何夕的。
他們最大的痛苦,從來都是活得太清醒,太清醒。
“……你在想什麼?”半晌有人低低在床邊發問,語氣倒是很平和。
鳳知微沒有睜眼,懶懶道:“想著這一片海,和那一片海,從根本上,似乎沒有什麼不同。”
晉思羽沒有說話,鳳知微這句沒頭沒腦的話,誰也不會聽懂,他卻像是聽懂了,半晌嘆息一聲,道:“世間萬物其實都在原地不變,變的,向來只有人的心思而已。”
鳳知微睜開眼睛,正看見晉思羽的目光投過來,隔著浦城一跳和西涼至今的互鬥,兩人這是第一次平靜對視,彼此都在對方目光裡看見一些深而涼的東西,隨即便立即各自轉開。
“王爺天潢貴胄,不想也願意探究這些閒事。”
“這不是閒事。”晉思羽淡淡道,“貴為皇子,或者賤為走卒,區別的只是身份不同,行走人世所遇見的苦痛,卻是等量的,甚至也許,前者還更多些。”
鳳知微對這句話深以為然,卻不願深談,她淡淡瞄了晉思羽一眼,這人和自幼不受寵愛,從高峰跌落過的寧弈不同,他是大越皇朝真正的嫡裔皇子,是大越皇帝最愛的兒子,才能出於眾平庸兄弟之上,如今手掌大權不受朝廷擺佈,將來大越天下很可能是他的,想不到內心裡,竟然也有一份如琉璃般不能驚動的薄脆隱痛。
不過皇族子弟,無論地位高低,誰不是從血海刀山陰謀詭陣裡摸爬滾打出來的?
“芍藥。”晉思羽躺在她身側,拉過半幅被子蓋在自己身上,若有所思,半晌道,“我知道你不願探究我,我知道你不願跟我,按說到了這一步,我硬留你也沒意思,我雖駑鈍,還沒到要強索他人之心的地步,但是對你,如今便容我無恥一次——你記住,無論如何,我都要留下你。”
鳳知微沉默半晌,低笑出聲,“王爺這話說得咬牙切齒,不像是表白,倒像要殺人。”
“我要殺,也是殺你的心。”晉思羽不為所動,日光淡淡的影子裡顯得有些蒼白,平日溫潤的輪廓此刻看來卻是堅定的,“你如果僅僅是芍藥,是少不更事的任何女子,並且另有所愛,那麼我縱然不捨,我也未必硬要困住你,心不在我身上,要來何用?可是你是魏知,既然魏知是芍藥,我便再沒有放棄的理由。”
“哦?”鳳知微偏頭看他,眼神裡帶著笑意。
“攝政王獨生世子被驚嚇,是你的手筆,然後栽贓我的吧?”晉思羽突然轉了話題,唇角笑意微帶譏諷,“芍藥兒,你不過一個天盛使臣,孤身在西涼,你膽子大到敢於攪合進三地之爭,你為的是什麼?”
“為的是我天盛皇權永固,百姓長治久安啊。”鳳知微沒有否認,答得順溜。
冷笑一聲,晉思羽搖搖頭,“不,不是,你滿嘴忠君愛國,開口閉口仁義道德,看起來最正統最忠心的臣子,可是隻要真正瞭解你的人就知道,你看重的,永遠不是他人的皇權和天下,西涼蠢蠢欲動又如何?長寧另懷心思又如何?大越和西涼結盟又如何?我敢說你明明知道我們這三地之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