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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後退一步,然而對立的是血脈,是生死,是家國,是所有巍巍沉厚山石難撼的一切。

那一年寧安宮孃親榻前,她在娘最後目光逼視下,在她耳邊發了最毒的誓。

“若不能復國復仇,則娘和弟弟靈魂永不解脫,日日受地獄赤火焚身之苦。”

娘是何其的瞭解她,知道只有拿她自己死後靈魂來發毒誓,才能令她在這條艱難苦痛的路上咬牙走下去。

若只應了她自己生死,她早就輕易拋擲。

卻不能想象孃的靈魂永久沉淪,不能想象為自己死的弟弟,死後依舊不得解脫。

她欠了她們的,不能從生到死,都永無止境的欠下去。

“忘記我吧……”很久很久以後,她一聲低語如嘆息,在河面上落蝶般輕飄飄吹開去。

“我忘記不忘記你,是我的事。”寧弈淡淡道,“但我不要你忘記我,知微,哪怕恨也好。”

“你是為了讓我恨著你,才對赫連下手?”鳳知微一句話輕若草芥,份量卻千鈞般重。

有懷疑,就問,就算是敵對立場,她也不要隱藏的誤會撥亂了既定的步伐。

“不。”寧弈答得也極乾脆,“知微,你不該問這句話。”

鳳知微扭過頭去,眯眼注視著燃燒著紅霞的天空,半晌輕輕道:“可是抱歉,有辛子硯。”

是了,終究是敵對的。

她必殺辛子硯,他卻也不能放棄,要緊的不僅是那一條命,還有楚王陣營對主子的信心和忠心,如果他連一個忠心屬下都保護不了,如何令那許多人歸心?

彼此都已箭在弦上,不發,便首先要勒傷了自己,就像無論寧弈有沒有對赫連下手,她都必須在離開前杯酒動群臣,只有他暫退中樞被皇帝猜忌,那個十萬大山挖華瓊的計劃才能被安然擱淺。

鳳知微蹲下身,掬起一捧河水,對著寧弈張開五指。

清冽的河水飛速的從她指縫間瀉去,像剎那溜走的時光。

“往事悠悠如逝水。”她道,“去者不可回,來者不可追,僅以此,臨別相贈於殿下。”

水流濺落,一去不回,她離去的背影清瘦而決然。

無人知轉身那一刻,濺落的晶瑩裡,有她那一滴。

而他默然佇立,如前向水悠悠。

日光忽然收去,不一刻天色轉陰,竟然下起了雪,碎雪落在黑色狐裘,剎那間薄薄一層,像鳥眉勃發的少年男子,因塵世積了滿身的風霜。

恍惚間突然想起。

明日,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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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的春節,便在路上奔波的過了。

路,是向著山南的路,並不是山北。

正月初七的時候,熱鬧的樂亭府城門口,轆轆駛進來一隊馬車。

馬車很樸素,看起來就是普通的行商隊伍,一路進城無人注意,打聽著到了樂亭府衙門口。

因為過年,府衙不辦公,大門緊閉,那群馬車停下了,也沒有人出來詢問接待。

“辛子硯就住在這裡?”鳳知微掀開車簾看著後宅方向,神色冷而靜。

“你打算怎麼處理?”宗宸道,“就這麼直接走進門去?”

“有何不可?”鳳知微淡淡道,“老辛值得最堂堂正正的死法,我要和他說個清楚再做了結。”

她下了車,看看天色,道:“呼卓風俗,大王薨,停靈四十九日後下葬,我要儘快趕過去,在朝廷來使到來之前回到草原,不然就算鳳知微大妃一直抱病深居簡出,也沒道理不出現在大王葬禮上。”

隨即她平平常常向府衙門口走去,很客氣的給門政塞了銀子,說是遠客來訪辛老爺,那門政也沒有多問,老爺客人多,平常總有人來往,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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