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書令的官邸便在城南處,算得上闊氣的府邸此時沉浸在秋日漫漫長夜之中。寬大的宅子卻尋不到一絲人的氣息。那些白日裡才會出來的小廝和丫鬟不過都是樹葉或是沙礫幻化出來的。
時至三更,書房中還亮著燭火,燭臺上積滿了蠟淚,清風奪窗而入,明黃的燭火卻毫不動搖,這並不是普通的燭。房中多寶架上的古玩器具泛著冷冷的幽光,書案後持著書卷靜讀的人似乎毫無倦意。
身旁卻站了一個女子,是伴隨著方才的那陣奪窗而入的風進來的。面容姣好的女子穿了一身百蝶散花裙,沙織的料子輕盈而飄渺。
在持書靜讀的人並沒有理會身旁的女子,目光不曾從書頁上移開過。
美麗而不失端莊的女子抬起藕臂環上書案後那人的肩,手掌輕輕摩挲著他肩上紅色的絲綢衣料,嫣然道:「聽聞赤羽黑身的邢鬼以吸食魂魄為生,不知,如我這般的鬼魂,你可捨得嚥下去?」
穿著紅衣的男子總算放下了手上的書卷,偏頭看著那面帶嫣笑的女子,似覺得有趣,「哦?你這般的鬼魂,是那般?」
有一張好臉孔的女鬼微微紅了臉,放在他肩上的手遊移道他的領口,大有挑逗的意思,一把嗓子似掐的出水,「自然是我這般好看的鬼魂。」
紅衣的男子不屑勾了勾唇角,抹了淡妝的女鬼抬起粉色的袖子掩住唇,臉上浮起一絲笑,嬌聲道:「不過,若是能與你融為一體,倒也是無憾了的。」
紅衣的男子輕描淡寫道:「你不配。」
面容姣好的女鬼聽後,頓覺一驚,而後又扯出一個笑,「什麼不配,莫非你還覺著我不夠好看?」
一邊說著這句話,女鬼放在他衣襟的手卻長出了鬼爪,紅衣的男子抓住她的手,被抓住的鬼爪慢慢消融,漸漸露出裡面的白骨,女鬼驚道:「你……」
放開那變成白骨的手,紅衣的男子臉上平靜地好似方才什麼也沒發生,那女鬼卻露出了本來的面目,再尋不到方才那張姣好的容顏,一張猙獰的面孔令人觸目驚心,她的右手已成了白骨,左手從腰間取出了一把匕首,嘶啞吼道:「你吸了我相公的魂魄,我今日定要為他討個公道!」話畢,手上的匕首便向著紅衣的男子刺去。
紅衣的男子並沒有動,只是,那刺過來的匕首卻沒有刺中他,而是向著側邊飛了出去。方才從側邊掠出一個綠衣的身影,動作迅速地開啟了那隻握著匕首的手,出手在女鬼的額上打上一掌,女鬼嘶吼一聲,被打出了好幾尺。
綠衣的身影沒有給女鬼喘氣的機會,飛身過去,手中飛出幾點寒星,正打中女鬼的身上,女鬼張大了嘴嘶吼,身上起了一陣灰白色濃煙,慢慢消散,最終化作一堆骨灰。與她消散同時,飛出一個白色的亮光,是她的魂魄。
綠衣的人正是那喜好穿女裝的孔雀精,尋夢。他站在那堆骨灰前,手中幻出一支聚魂枝,那一點亮光便被聚魂枝吸了過去,停在了上面,如一朵綻放的棉花。
收了聚魂枝,尋夢轉身看著書案後的人,幽幽道:「你知道我會出手?」
方才直到最後一刻,柳夙羲也沒有出手,他不出手必定是有把握讓自己安然無恙。柳夙羲淡淡道:「你一向喜歡多管閒事。」
「我不過喜歡管我喜歡的人的閒事。」孔雀精面帶笑意道。
柳夙羲臉上毫無動容,「你也喜歡管不喜歡你的人的閒事。」
這孔雀精自五百年前還沒修成人形時,便一直跟隨在他左右。三百多年前,邢鬼被天界二太子封印在南極冰山之中,四年前才得以解除封印。
而邢鬼能解除封印,功勞在於這對他一往情深的孔雀精。只是,即便孔雀精怎麼掏心掏肺,都得不到心愛之人的半點回應。
痴情的孔雀精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