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從我的想象中看得到自己的影子,糾結於一連串看似無意義的動作中,忘記了本來的方向。
我知道,她在說未乾的丹蔻。她一定想起了自己出嫁時的樣子。從她現在的樣子推想開去,她出嫁那天,對鏡的樣子必定幾近狐媚。因她總說很羨慕舊時女子,連梳頭和塗抹指甲的樣子都入得畫,還說女子若少了那雅緻,便如失了風韻的花,空餘姣好的顏色,刻板的惹人憎惡。
我記得她說,那天她棄了刺鼻的指甲油,單單將胭脂細細的磨了,淘淨了渣滓,和了殷紅的鳳仙花,先薄薄的塗上一層,待它未乾時,用了濃重的量,塗第二遍。她將手舒展開,放在臺子上,閒閒的,聽著門外人們正大呼小叫,熱絡的緊。這時他偷偷卻的溜了進來,要幫她弄發,要替她畫眉。她推他出去,拉扯中,指甲上未乾的丹蔻被碰去了一小塊,後來竟在他的禮服上找到了,紅灩灩的掛著,像不小心丟失的快樂。
(二)
那已經過去了二十年。她和他除了容顏,什麼都變了。
她如今愛極了梳頭,常常細緻的有些羅索;她常說,長髮也好,短髮也好,自己喜歡就好。林慧萍卻唱,長髮也好,短髮也好,你喜歡就好。不過是一個人稱的變化,可她們各人的一輩子,卻是兩樣。她說要和身邊的這個人過一輩子,說得好像真的一樣。我知道她不是那種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人,也從不戲謔。她的人生是規劃好的圖紙,不容一點兒差池。她說一輩子,那便是一輩子,少一天也不成。
那天吃飯時她突然說,要做頭髮。然後就去了。兩個小時後再見,那張臉真真熟悉的不敢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