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倆回的是勸學裡,路過司州署時拐了個彎,沒想到這麼巧,外出巡察庶務的元志回來了。元志見到兒郎、兒媳,頃刻間疲憊全無,元茂和尉窈都有孝心,一起給長輩煮酪漿,一邊說說笑笑閒聊。
元志問:“你二兄尉景怎麼樣了?還是不肯相看女郎?”
尉景自從遊歷歸來,心彷彿落在了遙遠舊都,儘管潘淳娘剃髮為尼,尉景仍隔著山水思念,想盡辦法拒絕家裡給他安排的親事。
父親一提這件事,元茂忍不住笑,回道:“二兄這次換了招數,假稱道士給他算卦,說他……要麼娶妻之前對方是寡婦,要麼娶回來以後變寡婦。”
元志拍下腿“哈哈”笑:“要是你尉叔、陸姨信了他,下步又會說……要麼娶進門之前剃光頭,要麼成親以後變禿頭。”
元茂:“好主意,改天我和二兄說。”
尉窈輕戳夫君的腦袋,讓他別繼續胡說八道。
煮酪漿十分講究技藝,首先要選擇優良鐵釜,才能保證鐵釜快速燒熱,不易變黑。那什麼是好的鐵釜?就是鑄釜時的鐵汁,必須是最初冶鎔的,絕不能使用鐵汁渣鑄釜。
然後“治釜”。
元茂點燃幹牛糞,尉窈把水加進釜裡,水溫熱後,由尉窈看著火勢,元茂用捆紮的蒿草刷洗三遍釜,最後這次的水倒掉後,把釜內殘餘的水烤乾,用肥豬肉擦拭鐵釜的裡面。
尉窈就喜歡聽肥豬肉“滋滋察察”的聲音。元茂擦拭完釜重新加水,再次用蒿草刷,倒掉水,烤乾釜、換一塊肥豬肉擦釜,如此反覆個幾次。
接下來就是調酪漿的酸甜鹹口感,元茂知道父親喜歡酪漿里加炒熟的麥面,就先把口味調好,再倒進熱水裡。
純正的酪漿香氣飄出來了,湯色乾淨,氣味裡一丁點鐵鏽氣都沒有。
“阿父,嚐嚐,小心燙。”
元茂又獻功般給尉窈盛一小碗。
尉窈先把夫君額頭上的汗擦掉,接過碗沿邊舀半勺,誇讚:“好吃,真香。”
元志看兒子、兒媳如此恩愛,欣慰的同時湧起牽掛,心想:不知趙芷現在荊州還是南陽郡?天寒地凍,她可有熱的酪漿果腹暖身?
苟主簿聞著味,眉開眼笑而來,已然習慣別駕沒出息的相思樣,他問:“我讓人備了雙份年貨,侍郎、茂公子今晚去勸學裡,還是回依仁裡?”
這種事都是尉窈決定,她回:“我二人回勸學裡。”
苟主簿朝外面抬下手,守衛立即明白,這就把依仁裡的年貨送過去,等兩口酪漿下肚,凍透的身體有了暖意,他向元志稟述正事:“秘書省領了年節發放桃符的任務,他們的佐吏少,忙不過來,分給咱們州署一千對桃符,一千套糊燈籠的物什。屬下建議在郊野支粥棚,把寫字的事交給家境貧寒的儒生,糊燈籠的事交給老者與婦孺。”
元志“嗯”聲允許:“你看著辦吧。”
尉窈問:“秘書省官長交待此事時,有沒有說燈籠的吉祥語也交給州署寫?”
苟主簿笑:“這是小事,侍郎有什麼想法?”
“四門小學已經建好,國子學的營繕卻沒有官員上書奏請,明年如果北方的災情持續,恐怕國子學館的修建更往後拖延。要想官員上書,先得讓他們感知民間的意願,我的想法是……借書寫燈籠的吉祥語,由州署召集貴族子弟至國子學遺址共同完成,同時廣為宣揚此善舉,必能引發朝中名儒的注意,而後奏請督促。”
遷都後,大部分朝臣的子弟沒有名師教導,又沒有資格進四門小學,倘若國子學復建,對這些子弟來說,等於多了條求學路。至於重建太學,因為得利益者不固定於朝臣、世族,只能排在國子學之後。
臨近年底,州署各曹的事務真是多,元志與主簿還沒商議完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