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欽載又懂了。
事情鬧得不夠大,天子和皇后不便動手,總要把事情鬧大了,看著無法收拾了,傳到朝堂金殿上,滿朝文武街頭巷尾人盡皆知了,天子才能趁機動手。
否則就憑現在,拿下王氏幾個族人,一番刑訊得出的結果,是不能服眾的,天子就更不能憑這點結果對世家動手。
而要把事情鬧大,放眼天下,只有李欽載一人合適。
因為他是刺殺案的當事人,受害人,兼長安城臭名昭著且受不得任何鳥氣的混賬紈絝子。
還有誰比李欽載更適合鬧事?
武皇后隔著珠簾盯著他的臉,輕聲道:“景初,本宮不怕坦言對你說,這件事裡,你是棋子,但不是棄子。天家確實要利用你這件事和你這個人,但絕不會讓你置身於危牆之下,明白本宮的意思嗎?”
話說到這份上,李欽載還能說什麼?
臣子本來就是皇權的棋子,讓李欽載稍覺欣慰的是,武皇后明明白白把話挑開了。
雖然同樣是被利用,但態度坦率真誠的話,不妨將它看作是天家與臣子之間的一次合作。
沉思良久,李欽載突然問道:“陛下可知皇后今日召見臣之事?”
這句話問得很有技巧,其中的含蓄意思是,這是你皇后的主意,還是你們夫妻倆的共同決定。
答案區別很大,它決定李欽載對此事的態度。
不管做什麼,李欽載都不想被人冠以“後黨”的帽子,這是作死。
武皇后顯然也不笨,立馬明白了他的意思,含笑道:“推行科舉,可不是本宮一人能做的事,是陛下一力主張的國策。”
“還有,陛下今日是特意避開與你相見的。”
李欽載嘆了口氣,道:“臣明白了,臣不會讓陛下和皇后失望的。”
武皇后饒有興致地盯著他,笑道:“你打算如何做?”
李欽載笑了笑:“鬧事嘛,紈絝子弟的老本行了。”
武皇后隔著珠簾深深看了他一眼,笑道:“去吧,萬事有陛下為你擔待。”
李欽載告退,獨自走出宮門。
宮門外,劉阿四等部曲皆在牽馬等候。見李欽載出來,眾部曲迎了上去。
李欽載站在宮門前沉思許久,問道:“阿四,咱家部曲能調動的有多少人?”
劉阿四想了想,道:“大約不到五百之數。”
李欽載點頭,英國公雖功高顯赫,但府裡也不敢養太多部曲,否則容易被猜忌。
皺了皺眉,李欽載道:“少了,傳令下去,英國公府散落關中各地的莊戶,只要當過府兵,年紀在四十歲以下的,都集結起來。”
劉阿四吃了一驚:“五少郎,您這是……”
李欽載攤手:“還不夠明顯嗎?我這是要搞事啊。”
劉阿四遲疑道:“老公爺怕是……”
李欽載神秘一笑,道:“無妨,爺爺不會反對的。我敢拿你的項上人頭擔保。”
…………
甘井莊。
回到長安的崔升突然派了下人來莊子,向崔婕轉告了一個訊息。
簡陋的院子裡,崔婕赫然起身,美麗的杏眼滿是怒火。
“真是王氏背後指使的?”
崔家的下人垂頭道:“是的,長安的百騎司已拿了王氏族人訊問,王從安招了,那個蒙面的刺客是太原王氏的死士。”
“是我父親續絃的新夫人授意的嗎?”
下人稟道:“崔家的管家向少郎君報信,刺殺案之前,陪嫁崔家的王氏奴僕有過秘密調動,來往於太原和青州之間,少郎君判斷,多半與新夫人脫不了干係。”
崔婕眼中怒火更盛。
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