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恍然大悟,原來繁塔瑞兆竟應在周王身上。他忽然放聲大笑起來,聲調怪異,使人毛骨悚然。周王和王樸都知道他的脾氣,一怪笑就要殺人,頓時誠惶誠恐,離席下跪。大廳裡嘎地絃斷歌止,相顧失色。
朱元璋面色陰沉,慢條斯理地問道:“朱橚,你知罪嗎?”
周王膽戰心驚,匍伏在地:“孩兒不知,請父皇教誨。”
朱元璋冷笑道:“你以為老大病死,就該輪到你繼承皇位了嗎?”
周王叩頭如搗蒜:“孩兒決無非分之想。”
“還敢狡辯!朕還沒有駕崩,你就在開封過起皇帝癮來了。你因何使用皇帝鑾駕?這王府傢俱、陳設、歌舞、音樂都與宮中無異,你作何解釋?”
“聽說父皇要來巡幸,孩兒特地為你老人家準備的。”
朱元璋怒不可遏:“朕秘密出京你怎知曉?可見你早派人在朝中臥底,居心險惡!”
“這……”周王一番苦心反招來塌天大禍,不由滿腔悲憤,高呼“冤枉。”
朱元璋這時是寧肯信其有,決不信其無的,立命王樸查證周王叛逆之罪。
據查,果如周王所言,修繕繁塔,佈置王府,確為迎接聖駕特地準備。地方官員也證實周王平日奉公守法,從不干涉軍政事務。當晚王樸如實稟報了明太祖。
朱元璋拉長馬臉,試探地問:“卿如何看待此事?”
“據臣觀察,周王仁義忠孝,並無篡位野心。倒是燕王貌似忠厚,內懷奸詐,不可不防。”
朱元璋根本聽不進逆耳之言,橫下一條心,要拿周王開刀,殺雞嚇猴,使諸王今後不敢輕舉妄動。便雙眼一瞪:“開封王氣鼎盛,周王長有反骨,難道非要鬧出事來才處置嗎?”
朱允炆見爺爺要殺他最喜愛的叔叔,慌忙跪下為周王求情。
朱元璋把孫兒拉到懷裡,語重心長地說:“當年,周世宗柴榮不殺功高震主的趙匡胤,才鬧出‘陳橋兵變’;宋太祖不防手足情深的趙光義,又演出了‘燭影斧聲’。這世間,對任何人都不能輕信。將來你登上皇位,不管是誰,只要懷疑他危及江山社稷,都要斬草除根,決不能優柔寡斷、心慈手軟啊。”
朱允炆似懂非懂,道:“是,孫兒謹記在心。”
“王御史,命你速將周王定罪處死。”
“這……”王樸慌忙跪倒,“臣身為監察御史,理應依法辦事。周王謀反一說;事出有因;查無實據。如果現在毫無證據就殺他,恐天下人心不服。”
朱元璋眼珠一轉,心想,你拼著性命為周王說話,莫非你們早已暗中勾結,妄圖裡應外合嗎?便試探道:“你以為如何處置妥當呢?”
“臣以為可將周王押回京城軟禁,繼續審查,抓到他謀反的真憑實據再殺不遲。”
朱元璋心想,如此也好,我倒要將計就計,放長線釣大魚,將他的同黨一網打盡。便下旨把周王貶為庶人,押回京城。又傳令剷除王氣:把王府的圍牆扒掉——謂之剝龍鱗;把府門封死——謂之鎖龍頭;把府中大殿拆掉——謂之挖龍心。就是周王一脈能出真龍天子也是一條死龍,再也鬧騰不起來了。瞬間,風捲殘雲把周王府弄成了殘垣頹壁。
當夜,朱元璋翻來覆去還是睡不著,總擔心開封民風剽悍,藏龍臥虎,早晚對大明王朝不利。清晨,他推開窗欞,繁塔巨大的身影又映入眼簾。他越看越彆扭,好像眼裡插了根棒槌。
朱元璋的作風一貫是要麼不做;要麼做絕。他立即喚來王樸,說開封王氣太盛,王氣就集中在繁塔上,命他馬上組織人馬把繁塔連根扒掉,永絕後患。
王樸大驚失色,直言勸諫道:“萬歲!繁塔系北宋宋太祖年間建造,距今已四百多年,建築精美,舉世無雙,堅如磐石,穩如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