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散步到月亮降落。慘白的月光下,落葉象一張張病歷。我們走在精神病院的樹林裡,談起靈魂,談起人生駕馭人生,談起死,談起我是誰。我們在靈魂的檔次上,交談著人生的實質。 那個時刻,吉米是我的萬能鑰匙,突然開啟了束縛我的沉重的鎖鏈。藉著一把藥的力量,我對他談起自己的超脫,談起禪宗的後勁。 忽然我壓抑不住說,“我只有一次人生,我絕不放棄。如果在精神病院裡告訴你,我想理查德想的骨頭直疼,你是不是覺得我瘋了?” 吉米吻著我的冰凍的手尖,“你瘋得可以,完全不遜色這裡關著的女人。我不能忍受看見你為任何男人沉淪。你是個夢想家,你就假設你的美象埃及女王一樣激發男人的靈感,你的眼睛容納了莎士比亞全集,為什麼這樣的藝術傑作被愛如此摧殘?生活怎麼這樣對待你?” 吉米摟住我的肩,“任何時候,一定要記住,這個世上還有我。我可以為你出生入死。” 淚水淹沒了我的臉,“吉米,你是聖人,我來生一定作你的妻子。” 吉米握住我的手,“好吧,我的來生的妻子,今夜在精神病院裡,我也對你發下毒誓,除了你,我終生不娶。”  
沒有你,活著就是負擔(七)
在垂死的心痛中,我要讓你知道我的遺囑。我開到你的白色石堡,門衛擋住了我。 填表後,他們給你打電話,然後告訴我,對不起,理查德不在家。 兩輛警車神速到達,火力密集地搜身,連鞋根都卸下來,看是否藏有兇器。警察押了我幾個小時,在手持電腦上追蹤我的前科。自從奧克拉荷馬市政府被炸,整個美國成了白色恐怖大本營。身藏任何兇器都是恐怖嫌疑犯。幸虧我沒有隨身帶著地下室收藏的手槍,否則我立即就被扭送到大牢裡。 沒有想到進這道焊著S的鐵門比進美國國境還壁壘森嚴。終於放行後,我沿著棕櫚樹,開到蜿蜒的山路上,停在一望無際的橙黃|色花海前,我用望遠鏡從車上俯瞰著你的大門。 突然,我看見你的長龍從莊園裡開出大門。你原來在家,拒我於門外。汽車停下,你把露爾抱出車,你們兩人笑得前仰後合。 攝影師仰下來,搶著露爾系列性感鏡頭。你躺在草坪上,觀賞著她的連環畫般的挑逗亮相。你忍不住把她抱在你的膝蓋上,親暱地吻著她的胸脯。 那個無以倫比的時刻,一輛坦克從我的太陽|穴上軋了過去。 你把她抱回車裡。汽車開出我的視線。棕櫚樹成了黑色。橙黃|色的花海是一片墓地。我的胸口壓著一口棺材。 我扶著黑檀樹惟恐摔倒,我成了愛情的癱瘓病人。在你掉頭就走的時候,才知道愛應該小心。 我捧著給你的情書,捧著初戀女人的骨灰,我捧著她登上山頂,在行雲流水中她更加沉重。我把她疊成紙花,讓她點綴一個個漩渦。我把她疊成紙鳥,讓她飛進一片片灰燼。 我的眼前一片漆黑,天空拉上了帷幕。黑夜,一片沙漠,我埋在最深處。因為你,我再也不能坦然地面對這個世界。因為你,我再也不能從容地參與人情世故。既然真情被踐踏,純潔被蹂躪,我把心象黃豆一樣,攥得粉碎。我把粉碎的心 稱在祭壇上,看著這個發黴的種子怎樣收穫。 我捧著初戀的骨灰,撒在我的黑夜的城門上。 深夜回到家,一個人影在黑暗中踱來踱去。一聲嘆氣讓我聽出是我的父親。幾個小時前剛剛透過手機,我心情不好,掛了電話。沒有想到父親連夜從華盛頓飛來。 父親的身影在黑暗中挪動,“我聽出你心情焦躁,放下會議,立即飛來看你。” 我胸口發堵,堵的象黑色氣體壓縮在心口。我濁氣太重,氣流不通,我血管堵塞的不知道我是誰,我必須打通我的氣,不然我就氣絕而死。 我抑鬱地說,“我發射的太空梭眼睜睜在我的頭頂爆炸。我全部的心血都在裡面。我被炸得血肉橫飛。” 他聲音憂慮,“你這樣,我們怎麼能放心?你媽媽因為你,不能吃,不能睡。講句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