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終從未真正離開過我。
獨立的特等病房裡,點滴瓶裡的透明液體不斷髮出“滴滴答答”的聲音,單調
而乏味,聽得人心慌意亂。
兩天,四十八小時,維東就這樣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安靜得像個熟睡的小孩
子。
看他濃黑的眉略略蹙起,競有些脆弱的意味,我不覺伸手想幫他撫平。觸到他溫
熱的肌膚,心稍稍安定下來。
前次來醫院做全身檢查時,我才知道自己也是A型Rh陰性血,和爸爸和維東是
一樣的。當時只覺得有趣,現在想來,一定是冥冥中上帝的慈悲安排吧。
“嗯……”不知是不是太期盼,產生了幻聽,我彷彿聽到維東發出模糊的鼻音,
連忙湊過去。
“孩子……”維東喉間發出沙啞的聲音,卻清清楚楚是在說話。
我的淚水滿滿地流溢位來,控制不住地一滴滴落下,溼潤了我的手背。無邊狂喜
席捲而來,我竟說不出話來。
維東慢慢睜開眼,那熟悉的黑眼睛終於又呈現在我眼前,依然是璀璨得像世上最
漂亮的黑寶石,此刻依稀蕩起層層漣漪,包圍著水中央那個哭泣的我。
我怔怔望著他,迷迷濛濛,有一種隔世重逢的喜悅。曾經擁有,知其珍貴;曾經
放棄,只覺得是一種美麗的遺憾。而今,上帝終將他送回我身邊,是要我從此珍惜善
待他嗎?
“小丫頭……”維東勉強擠出這三個字。
“孩子很好。你別說話,休息吧。”話一出口,我不覺一呆。有多久,多久我不
曾用這樣關心的口吻對他說話?
不知為什麼,從前的點點滴滴飛速自心頭掠過,竟然像雨後彩虹一樣亮麗美好。
“餓了嗎?”我定定神,拿棉籤沾了水,一點點潤溼維東的嘴唇。
維東動也不動,只直勾勾地瞧著我。
“我問,你答。是,你就眨一下眼,不是你就不眨眼,好嗎.我猜想他一定是
沒力氣點頭和搖頭。
維東順從地眨了眨眼。
“餓嗎?”我仔細留意維東的眼睛,他一動不動。
“頭暈嗎?”
維東的眼睛一眨不眨。
“頭疼不疼?”
維東還是沒反應。
“我叫醫生來……”心,好像被拋到雪水中,冰冷的恐懼步步*近。我很怕,怕
他又變成全無知覺的模樣。
維東的唇角漂起淺淺的笑意,好像在說:“我沒事,你別擔心。”
“那為什麼眼睛眨也不眨?”我稍稍安心了些。
維東不答話,仍然是那般直直地凝望過來。依稀,一個念頭閃過心間。如果是我
死裡逃生,是不是一醒來也會像他一樣,目光再捨不得離開李哲半分?
“你休息一下,我去叫伯父、伯母進來。”理智告訴我,速速離開是上策。然而,
手卻被一片溫熱包容了。
“小丫頭……讓我再看看你。”不知是否因為在生死邊緣走了一圈,眼前的維東
和從前彷彿有些不同。
我反射性地略略縮回手,終究翹起嘴角,笑著:“我真的有點累了,明天再來看
你,好不好?”
維東依舊目不轉睛地盯著我,微微一哂,“還是恨我?”
“沒有。”我否認了,不想再回憶那不堪的一夜,我拿紙巾擦乾淨臉頰上的淚水,
準備離開。
“那天晚上,我記得,我沒做任何安全措施……”維東醇厚的語聲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