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公子卻在這當口熱絡插道:“叫裴大人見笑了,我與沈小姐正在相親。”
“哦~?相親?”裴衍禎一臉高深莫測。
“正是正是。”馬公子一張圓臉生生飛上了兩片靦腆的紅暈,叫我看得一愣一愣,又聽他道:“不想裴大人竟認得沈小姐。”
裴衍禎甚親切看了看我,道:“豈止認得。”
唯恐他說出什麼話來,我趕忙截道:“我和裴大人是親戚。”
“啊?”馬天寶好奇,“不知是什麼親戚?”
“裴大人是我的遠房孃舅,嫡嫡親的遠房孃舅。”絕非虛言,字字屬實,有聖旨為證。
立刻,馬天寶像被錠金元寶砸了腦門一般頓時大放異彩,“既是一家人,大可不必分兩房,還請小舅舅一併入座。”一面說著一面招呼小廝上碗筷,圓臉上的紅暈硬生生由兩片嬌羞成兩團。
一家人?小舅舅?
我抖了抖,裴衍禎似乎亦怔了一瞬。
嬌羞,嬌羞你個頭!
馬天寶不管不顧,自來熟地拉了裴衍禎便要落座。
裴衍禎看著我溫文一笑,“如此便恭敬不如從命了。”一撩衣襬翩然入座。
一張四方桌,此刻陣型便成了,馬天寶和我對面,裴衍禎坐於我左手邊,柳媒婆坐在我的右手邊和裴衍禎對面。那柳媒婆一臉悔不當初的模樣,倒像是恨不能立刻縮成個杯子。
馬天寶一面熱絡地給裴衍禎斟茶佈菜,一面親熱地“小舅舅”長“小舅舅”短地稱呼著,裴衍禎不知是何心思,只是似笑非笑看著我,我坦然又從容地生生受下。
正預備喝口茶,不想裴衍禎卻伸手蓋在了我正握住杯身的手上,“妙兒,你的胃不好,這綠茶寒涼,況,你如今身子不適,還是莫喝的好。”
馬天寶看了看小舅舅交疊在我手背上的手,面上圓肉扭了扭,喃喃道:“小舅舅好體貼……”
裴衍禎在我犀利的目光下握了握我的手方才鬆開,氣定神閒地謙虛道:“一般,這是我分內應當。”
話音未落,聽得門呼啦一聲又被推開,一人錦衣玉帶站於門外嘖嘖有嘆:“好大的一陣風啊!竟將這門扇都給刮開了!”
既而,眼睛一抬掃了眼屋內,裝模作樣吃驚地將摺扇放在手心一敲,“嗬!這不是妙妙和裴大人嘛!好巧好巧!正所謂人生何處不相逢,一陣大風便叫你我偶遇於此。”
我黑了半邊臉,確定方才清楚看見這門是宋席遠自己推開的,遂直言不諱道:“宋公子玩笑了,一絲風都沒有。”
“沒風嗎?”宋席遠認真地伸手探了探四周氣息,一邊自說自話向內走,“那便是這門扇太柔弱了,居然無風自開。老陳,你說是與不是?”
一箇中年僕從站在他身後木著張棺材臉,一本正經伸手晃了晃那可憐的門扇附和道:“三公子說的是,確實柔弱。”話音未落,那扇鏤花桃木門便在他手下訇然委地,壽終正寢。
宋席遠無辜地聳了聳眉,一臉你看你看我說吧的模樣,忽地,面色一轉笑嘻嘻地將摺扇一收,道:“喲!這不是柳媒婆嗎?”。
“見過三公子,虧得三公子好記性竟記得住老身,實在惶恐。”柳媒婆對宋席遠福身,面上笑得十分勉強。
“如何記不得,揚州城內誰人不知柳媒婆?況,柳媒婆鎮日裡為妙妙張羅相親,真真熱心至極,感人肺腑!叫席遠銘入五內,不知如何報答才好。”宋席遠笑得益發燦爛。
柳媒婆不自在地扭了扭,立刻噤聲。
裴衍禎淡淡品著茶,雲淡風輕得塞外高人一般。
我心下升起一陣哀傷……今日之事給這般一攪,怕不是凶多吉少。
果然,不過一念閃過,便見宋席遠將手肘閒閒撐在了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