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花謝花飛飛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
我在合唱聲中清楚地辨認出媽媽的聲音,她也在一起唱,認真地、不欺場,完成她生命最後的演出。
我甚至真切地聽到她對我的呼喚:“豔兒!”
“媽媽!”我本能地向前一衝,幾乎跌倒,幸而被一雙手扶住。
我回頭,那是一位高貴哀悽的中年女子,合體的黑色套裙,端莊的臉,關切的眼神,看在眼中,有說不出的熟悉親切。她問:“豔兒,好嗎?”
但接著哥哥過來牽著我的手對來賓一一答禮。再回頭時,那女子已經不見。
我不知道她是誰。
事後,哥哥問:“那位是誰的客人?”
我答:“或許是媽媽的朋友。”
父親說:“不會,你媽的朋友我都知道,這個人,沒見過。”深思一下,忽然抬頭定定看著我,“她長得和你像得很……豔兒,她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沒有。”
父親沉吟:“會不會……”
“不會!”我斷然說,“這世上曾經有一個人,給予我關心、愛護、撫養我長大,是我一生一世唯一的母親。她的名字,叫周青蓮。”
從此我們再沒有提起這件事,我也再沒見過這個人。
或者說,是我刻意不想見到。
我沒有告訴父親,那位女士其實後來又與我聯絡過一次,希望約我一談,但被我婉拒。
我並不想知道她是誰,亦不關心她要說什麼。小時候,我是一個有過太多幻想的女孩,但父母的愛已經讓我所有的幻想成真。我不再需要其他的真象。
辦完媽媽的喪事,爸爸彷彿突然衰老了十年,聽力視力都大不如前,頻頻嘆息,同他說話要重複好幾次才聽得清。
我十分擔心,幾乎不想回洛陽去。但是哥哥催促說:“放心,這裡有我呢。好好演戲,咱家雖然也算半個粉墨世家,可是媽唱了半輩子,一直沒唱出名來,這個心願,就靠你來完成了。”
走的前夜,我終於在城頭和秦鉞見了一面。
我問他:“你說人是有靈魂的,那麼我媽媽的靈魂在哪裡?我可以再次見到她,當面對她說一句對不起嗎?”
秦鉞憐惜地搖頭:“你太自責了。你媽媽的死,是意外,同你沒有關係。不要這樣虐待自己,這不但於事無補,反而更會傷害活著的人。”
“可是我甚至不能夢到她,她的靈魂也不肯來看我。”
秦鉞說:“靈魂,也有不同的形態,以不同形式和狀態而存在,你母親並沒有日日夜夜地迴護在你身邊,並不是因為她不愛你,只是表達方式不同。她對你的愛是永遠不變的,就像和風細雨,以你不曾察覺的方式愛護著你。所以,只有你好好地活著,才是對她最好的回報。否則,你就太辜負她了。”
“可是我甚至沒有給她削過一隻梨。”
“那麼現在削一隻吧,也是一樣的。還有,更好地對待你的父親。母親的愛從來都是無條件的,如果一定讓她說出要求,那麼照顧你的父親,便是她對你唯一的心願了。”
“我已經決定搬回家住了,永遠照顧他。”
“那麼,更可以不必再為自己過去的疏忽自責,應該學會自己原諒自己。”
“可是母親會原諒我嗎?”
“她從沒有怪過你。”
“那麼,她還在為我們不是世界上最相愛的母女而感到遺憾嗎?”
“不會。相反地,她為終於為你所理解而由衷欣慰。”
“秦鉞,告訴我,靈魂的世界到底是怎麼樣的?”
“就同現實世界一樣,也有正與邪,善與惡。只有人類世界永遠消滅了仇恨與醜惡,鬼魂世界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