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有些懂了,輕聲道:“是否是因為吏治**讓皇上覺得沒面子呢?”
歐陽修道:“你算是入門了,皇家的體面有時候比案子更重要,為什麼滕王趙宗旦能不死?皇上不是不能殺他,也不是不敢殺,只是關乎皇家的體面而已;皇上什麼都好,就是太好面子;所以我不得不醒你,這次回京之後,萬不可趾高氣揚,要低調低調再低調,特別是在皇上面前,可不能得意忘形。”
蘇錦拱手道:“受教了,歐陽大人對在下是推心置腹,都是金玉良言,在下銘記於心。”
歐陽修擺擺手笑道:“這話便見外了,你也算是我見過的人當中最有膽識也最聰明的一個,我歐陽修也並非外界所傳之蠅營狗苟的小人,對我而言,大宋社稷江山依舊是在第一位的,皮之不存毛將安附焉,呂相、三司大人、範大人、韓大人等等朝中大臣均懂得這個道理,雖暗中朋黨有別,相互傾軋有之,但涉及國體之事,必然是同心協力的;只可惜總有一些人不懂這個道理,一味的為了私利,不顧國體。”
蘇錦的眼中赫然開朗,猛然間他似乎對於這些當朝重臣的心思理解了幾分,歐陽修看似閒言閒語,卻為蘇錦在政治上做了一些啟蒙,這倒是歐陽修始料不及的。
蘇錦忽然大著膽子道:“這兩樁吏治大案或許在皇上心中會產生一些想法,又或許會影響朝廷政策的走向也未可知。”
歐陽修疑惑的道:“此話怎講?”
蘇錦笑道:“在下只是隨便揣度而已,聽聞早年間宋祁曾上冗費之事,這麼多年來皇上都沒有痛下決心,此事或許會促使皇上有所想法,又或者重啟改革吏治、費制之論,對大宋或許會產生久遠的影響也未可知。”
歐陽修一驚道:“你是說,新政麼?”
蘇錦默然不答,心中神思馳往,聯想到數年間,大宋朝綱便將會由范仲淹等人挑頭開展變法運動,自己在這其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呢?這兩樁吏治大案驚天動地,為大宋開國至今從未有過,或許正是自己的無心之舉,促成了日後的新政施行,可是自己卻是千年之後穿越而來之人,卻對歷史產生影響,這豈非是一筆糊塗賬麼?
蘇錦不說話,歐陽修也不在問,兩人推杯換盞再飲數杯酒,終於都醉倒在和豐樓上。
上弦月淡淡照在平靜的廬州城中,灑下一抹若有若無的清輝;夜風雖冷,但卻已經並非寒澈骨髓,遠處更漏敲擊之聲遙遙傳來,未眠人默數聲響,卻已經是四更天了。
(第三卷終請看下卷:瀟瀟風雨滿京城)(。 )
第五四五章 進京
如歐陽修所料,聖旨次日上午到來,隨宣旨之人同時來到的還有侍衛馬軍的趙方兩位都頭,一八十名馬軍也隨之抵達。(。。閱讀)
與揚州吏治大案有所不同,這一次趙禎的言辭少了許多激憤之詞,顯得平靜而淡定;聖旨全沒有過多的褒貶之意,只是要欽差大臣歐陽修和糧務專使蘇錦將人犯押解回京聽審。
與此同時,任命廬州原通判代行知府之責,等待吏部派任新知府;對於廬州保信軍廂兵的行為,皇上也顯得格外寬容,只要求除了主要參與人員押解上京之外,其餘參與計程車卒一律釋放回歸大營,要他們繼續履行守衛廬州之責。
蘇錦暗暗咂舌,和揚州相比,皇上對廬州這件案子寬容的有些過分,這恰恰也說明了歐陽修的判斷是正確的,趙禎的面子有些掛不住了;大宋立國數十年,本朝被人稱頌為開國以來最繁華的昇平治世,在這個時候,居然連出大紕漏,也難怪趙禎覺得鬧心。
聖旨下達之後,歐陽修便告訴蘇錦,須得馬上動身了;蘇錦頭皮發麻,大發牢騷,這一下連元宵節也沒辦法跟家中人一起過了,自己一個小破官成天忙活的衣不沾身,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