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的路上,趙媽心情肉眼可見地很好:「感覺你好乖,是不是在家也經常跟爸媽出去買東西?」
段池硯收攏情緒,握著方向盤很輕地嗯了一聲。
「唉,有孩子就是好,不然老夫老妻的……」趙媽又笑,像是感慨,「是啊,我都跟老趙結婚三十年了。」
歲月匆匆,聊起來才發現時間已經走了那麼久。
相處的時間太長了,她早就習慣在日常留意趙爸需要的東西,一時之間準備驚喜什麼的,太難了。
畢竟重要的不是金額,是心意。
「能給我些參考意見麼?」趙媽說,「你的媽媽,結婚紀念日會準備什麼禮物?」
紅燈轉綠,段池硯的掌心輕貼著方向盤。
他的母親宋矜荷是當年當紅的女演員,段月澄是滿世界跑的鋼琴家,在三歲以前,他都是由保姆帶大的。
宋矜荷在他四歲的時候隱退,也在第四個結婚紀念日撞破了段月澄偷腥。
當天晚上,他那位在鏡頭前光鮮亮麗的母親,買了滿屋子玫瑰砸在段月澄送她的雕塑上。
段池硯那時候模糊地聽家庭醫生說,因為段月澄,宋矜荷在兩年前已經出現精神問題了。
她不是為了孩子隱退的,她是為了養病。
五歲,姜棉堂而皇之地挽著他父親的手出現在宋矜荷面前,宋矜荷的病便徹底養不好了。
「也不會刻意準備。」段池硯漠然,「玫瑰、紅酒,燭光晚餐之類的。」
趙媽微愣,明明是尚算浪漫的籌備,她卻能感覺到段池硯說得陰沉。
「要不聊聊您跟趙爸是怎麼認識的吧?」段池硯輕挽唇角,收斂情緒,「一起在國外生活,要克服不少困難吧?」
提起這個,趙媽倒有些不好意思。她跟趙爸是十八歲認識,中間確實經歷了一段時間異國苦戀。
「異地戀太累了,我們那時候都是窮學生,老趙每個月省吃儉用就攢著錢來看我。」趙媽臉上露出幸福的神色,「那時候窮浪漫,就把所有車票疊成玫瑰、紙鶴送我。」
毫不值錢的「伴手禮」,趙媽卻偷偷儲存著,甚至在每一次約會結束,都在車票、機票上寫下自己當天的心情。
段池硯微頓:「那趙爸看過嗎?」
「什麼?」
「您寫在千紙鶴上的愛語。」
「哎呀,這怎麼好意思。」趙媽錯開視線,她本來就不是坦然直率的性格,這些事又怎麼可能告訴趙爸呢?
段池硯看著窗前的道路:「這麼好的禮物,不送也太可惜了。」
趙媽不太好意思:「這……當週年禮物,合適嗎?」
車停,段池硯解開安全帶:「沒有什麼比這更合適了。」
一份愛延綿三十年,還不夠珍貴嗎?
趙媽將收藏好的車票拿出來的時候,段池硯罕見地從她身上看到當初熱戀少女的倩影。
真正的愛情本就該如此,而不是像滿地枯敗的玫瑰。
趙爸跟時野還沒回來,趙媽把收藏著車票的筆記本拿出來,段池硯幫她一張一張收入粉色的信封裡。
因為上了年份,有些車票已經出現缺口。
趙媽看著段池硯的小心翼翼,垂著眼:「你比我想像中要細膩浪漫。」
段池硯輕笑,把車票捋好:「畢竟是您最珍貴的回憶。」
「也難怪小野那麼喜歡你。」
段池硯稍頓,抬起頭。
趙媽笑著,悄聲說:「你沒發現嗎?你受傷,他很心疼。」
段池硯指尖順著信封外沿輕壓,很淺地笑:「嗯,他是好孩子。」
第二天的工作結束,時野回來的第一反應就是去段池硯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