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的飯…哦…不是不是…我就是擔心我的廚房…呵呵…”
廣平山在市郊,去那需要坐長途巴士。沿途從市區到郊縣,風景甚好,花紅柳綠,田野似海。赫連意倚窗而望,不停指指點點,像個老學究般給我介紹這是什麼花,那是什麼菜。
我管他什麼花什麼菜,我又不是學農來了,我現在只管欣賞他神采奕奕的面容。他濃眉大眼下一隻筆挺的瘦鼻,薄唇內收並不停開合。由於病痛折磨而消瘦的臉頰,到了這春暖花開時節竟也泛起了紅暈。只是那清淺的眼袋和魚尾紋,終究掩飾不了他的不惑之年。
他的軟談麗語在轉頭看到我深沉陶醉的目光時戛然而止,之後含羞慢慢轉過頭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不發一言。
周圍人多,我也不好再進一步逗弄他,便轉而問他論文的事,這事他感興趣。
“文獻一定要多讀,書讀百遍,其意自現。光讀心臟也不行,還要觸類旁通,學科間要有交叉。現在心臟領域與內分泌及免疫方面聯絡頗多,不妨從這裡入手。”他側頭講解,教誨諄諄,情見乎辭。我從他的指點中領悟頗多,學習要循序漸進,厚積薄發。
兩個多小時的車程,我們總算到了目的地。清明時節雨紛紛,廣平山也下起了小雨,空氣更加溼潤清新。我怕赫連意淋雨,便在山腳租了雨傘,他順便買了祭奠的鮮花。
廣平山不甚陡峭,漫山新綠,夾雜著星星點點的石碑。我們拾級而上,石板路滑,我主動握緊了赫連意的手,並把傘傾向他那邊,他便不好意思起來:“我能行,何以如此誇張!”
“這哪誇張了?我是怕自己摔下去,這不是拉著老師一起承擔風險嘛!”我狡辯。
“信口雌黃…滿嘴胡說八道…”掙脫不開,他連連嘆息。
即使他妻兒的墓地只是在山腰第五層,但登山對他來說確實是勉強了些,爬了兩層之後他便扶著我的手臂氣喘吁吁,額頭也滲出來虛汗。
小雨已停,我收起雨傘,伸手撐住他的身體,等待他緩解,內心憂灼:“老師現在的體力,來掃墓還是太勉強了。”
他平復呼吸,說道:“不妨事…已經好久…沒來過了…我…非常想念他們…”他直起身朝山上望去,伸手抹了抹頭上的汗水,並吩咐我繼續前進。
體不勝勞,這回換作他主動抓緊我的手臂,真是逞強,明明就需要人來輔佐,偏偏說成“誇張”。
好不容易爬到五層,他穩定呼吸後領著我到了他妻小的墓碑前。一大一小兩碑相依而立。大碑刻有“愛妻尚姝之墓”,小碑刻有“愛子赫連思之墓”。看著不禁叫人心痛。
赫連意把買好的小雛菊放到碑前,又從口袋裡掏出兩張相片,細緻工整地貼在了墓碑上,一張是他妻子含笑的頭像,一張是他兒子調皮的照片。
貼完後,他伸手輕輕摸了摸碑上的名字,感慨說道:“白茅怕我折騰,便把墓地從北京遷到這裡,算算也有三四年了。工作一直很忙,也很少來看他們,他們想必…太寂寞了。”
他們太寂寞了?死者哪懂得寂寞,只會是活著的人寂寞孤楚,死人卻永遠不會知曉。我看著他悽愴的雙眸,悽神孤苦,仿若寒冷冬夜灑滿雪地的月光,悲哀而又善良地照耀著所有的哀傷與疼痛,縱使冰清玉潔,卻未免蕭瑟冷寂。
他繼續喃喃自語:“我那時只顧工作,她帶著孩子,還要參加博士考試,好不容易取得學位,我答應她陪她去燕郊度假…卻不想…”他眼神閃過一絲痛楚,“造化弄人啊…我這一生,註定千瘡百孔,傷痕累累,這…恐怕是我前世種下的惡業,需要傾盡今生的福祉來償還…”
我靜靜地聽他頹喪的話語,沉痛而焦急:“老師怎麼能如此評價自己?命運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當然…我無他意…我只是認為,老師現在大難不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