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乘客臉色一寒,罵道:“好一個牙尖嘴利的臭丫頭!”一抬手,手中馬鞭向小禾臉上直抽過去。
方破陣心中憤然,暗道:“這人也太霸道兇狠了,原本就是你無禮在先,出口傷人在後,小禾又沒說錯。你這麼一鞭抽去,還不把她滿嘴的牙都給打落了!”他得霍梅意點撥武功,重練“鶴鳴八打”,身手已較往日遠為靈便,眼見鞭勢驟急,當下不暇思索,右手一把將小禾推開,左手五指箕張,便往鞭梢抓去。
他右手推人,左手奪鞭,兩手同時施為,卻無前後快慢之分,手法更是不慌不忙,頗具法度。那白麵客與濃眉客一見之下,都是“咦!”的一聲,大感驚疑。這二人俱是武學好手,見多識廣,見方破陣出手不凡,便知他曾得高人指點,說不定是哪位武林隱逸、武學名家的入室弟子,也未可知。他二人深感意外,實未料到在這月夜荒郊偶然遇上的一位少年,竟然有此身手!
那青年乘客似也識得厲害,見方破陣左手向鞭梢抓來,右手猛地往下一沉,欲將鞭梢甩高,避開這一抓。哪知道他快,對手卻更快,那鞭梢只微微一顫,就已被方破陣抓了個正著。
方破陣一覺鞭梢入手,立即轉身,持鞭猛拉。他這一下變招極其迅速,而拉鞭的身法姿式,也暗合武學套路中常用的一招“倒曳九牛尾”,力道限於年齡,雖不甚大,但那青年乘客坐於馬背,無從憑據,一個倒裁蔥,竟被他位得跌下馬來。其實方破陣至今所會的武功套路,只一套“鶴鳴八打”而已,這一招“倒曳九牛尾”,他從前既未練過,也未見旁人使過,只是他於武學之道,實是大有天賦,情急中不知不覺用上的一記招數,竟然無師自通,不教而會,大合武學至理。
那青年乘客翻身立起。他在同伴長輩跟前,被方破陣這麼一個毛孩子拉下馬來,大失臉面,又氣又窘,站在那兒,望望方破陣,又看看師伯師叔,一時間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白臉客、濃眉客目光如炬,早瞧出師侄非那少年對手。這師侄武功差勁,人品低劣,天生一副奴才相,他二人身負重任,自京城南來,帶著這個師侄隨行,為得是途中端茶遞水、鋪床疊被,多個人侍候。這時見這不成材的師侄在那少年手底下吃了虧,也不以為異,各提韁繩,催馬前行。那濃眉客道:“楊順,咱們有正經事在身,跟個孩子鬧什麼意氣?別再耽擱了,快上馬走吧。”話音未落,**駿馬已行出五、六步。
那喚作“楊順”的青年聽得師叔如此吩咐,不敢違拗,翻身上馬,左手拉起韁繩,右手一揚,欲鞭馬股,驟覺手中空空如也,哪還有什麼馬鞭?適才方破陣抓鞭在握,一拉即放,他跌下馬去,慌亂中鬆開鞭柄,那馬鞭早掉落在地,他心慌意亂,直到此刻方覺馬鞭並不在手中。
小禾見他揚手空揮,繼而驚愕猛醒,模樣滑稽,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楊順衝她一瞪眼,她忙又捂住了嘴。
楊順這根馬鞭以老牛皮製成,香藤為柄,虎筋結梢,是京城中一友人所贈。他早想好了,迴歸師門後,在眾位師兄弟面前,大可拿它當個炫耀之物,怎肯就此捨棄?當下躍下馬去,彎腰去撿,手指剛觸及藤柄,心底忽湧起一股惱羞之意,如濤如潮,不可遏制。他直起腰桿,向方破陣怒目而視,馬鞭也不拾了,突然怪叫一聲,揮舞雙手,向方破陣直撲過去。
方破陣見楊順上馬復又下馬,早已悄悄留神,待見他回目怒視,更是暗中戒備,防他暴起驟擊。這時他見楊順雙手五指叉開,舞動雙臂,有如一隻巨鳥展翼般撲將上來,不禁也是“咦”的一聲,將肩上的包袱取下,扔給小禾,道聲:“接住了!”展開“鶴鳴八打”招架。
小禾離他二人不及兩丈遠,接過包袱負在肩上,見少爺和那不懂規矩的乘客動手打架,又喜又憂,喜的是:少爺可是為了自己才和那惡客打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