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陽光正好,微風不燥。
梁溪,市中心。
一家人均消費水平三百的餐館裡,楚南正扭捏不安的看著對面來跟他相親的姑娘,目光躲閃,不敢直視。
不是他多次相親失敗過於緊張,也不是自己那點交了房貸就剩不下多少的工資讓他分外心虛,而是他怎麼都沒想到對面來相親的姑娘竟然漂亮的跟從洛神賦裡走出來的神女似的,一顰一笑,傾城傾國。
根本不需要用腦子,以腳指頭想想都知道這樣的女子不是自己能擁有的,相親是為了娶媳婦過日子,而不是找個仙女回去當祖宗供起來。
當然,人皆有愛美之心,癩蛤蟆吃天鵝肉的心思誰都有,但楚南今年已經二十七歲了,早已過了剛進社會時的雄心壯志,不會天真的以為結婚只需要愛情就足夠了。
何況,想跟美女談戀愛,那也是需要一些本錢的,面對如此美若天仙的女子,他又有什麼閃光點足以吸引到對方呢?
跟對方說自己是大專畢業的,受過高等教育,還是驕傲的宣佈此刻是在電子廠上班,收入十分穩定,又或者將最大的底牌——家裡在小縣城裡買的房子大大方方的講出來,然後補一句貸款還有十八年才能還完?
如果面對顏值低於六十分的女人,他或許還有三分底氣,但面前這個素顏就有九十分的女子,恐怕這些條件都過於蒼白無力了。
那跟對方說說自己對未來的規劃?
畢竟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豈能鬱郁久居人下,自當以夢為馬,不負韶華,如今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馬……
想著想著,楚南的腦袋就低垂下來,這些雞湯文偶爾拿來騙騙自己還行,但在相親時說這些,怕不是會被對方當成傻子看待,更不用說此刻的自己對於未來也非常的迷茫。
楚南其實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為娶媳婦的事情發愁,至少大專畢業的前幾年,他對此還是頗有信心的,偶爾聽到有熟人相親的話題,更是不屑一顧,畢竟那是沒本事的人才會選擇的下乘方式。
那時候的他還崇尚著自由戀愛的美好,渴望遇上一個低頭淺笑如不勝嬌羞的水蓮花般的女子,從而展開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情。
然而現實卻是他畢業幾年換了好幾份工作,剛開始還心比天高的覺得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但隨著碰壁的次數越來越多,他就發現自己可能真的不是主角,也不是世界的中心,出了校門後就仿若換了一個天地。
以前他學習學不進去,可以不去重點高中,本科分數線不夠,可以去上大專,然而進了社會,他發覺自己再也沒了後退的路。
當然,他還年輕,覺得自己能繼續闖一闖,興許哪天就能混出來了,可家裡的父母已經失去了等他變強的信心,愛子心切的他們花費了小半輩子的積蓄為他交了首付,買了一套房子,希望以此為依仗幫他解決終生大事,爾後又聽旁人說電子廠的女生多,於是讓他進了電子廠,希望能找一個踏實樸素的女孩一起結婚過日子。
同時,相親也提上了日程,雙管齊下。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在人生的前半局,他已經輸的一塌糊塗,徹底丟失了父母的信任,只能選擇遵從。
都說成家立業,立業既然不成,那自然得先成家,不然就真的成了一個笑話,雖然楚南不明白為何不結婚就會成為笑話,但他也知道,人在窮困的時候,你不結婚,別人,尤其是在農村,嚼舌根的人太多,流言紛紛之下,他倒是可以躲在外地打工,圖個耳根清淨,但家裡的父母怎麼辦?
做人不能太自私,只顧自己,不顧他人,所以既然到了年紀,他就必須成婚,這是他對二老養育自己二十多年的責任。
可惜,想法是美好的,現實卻骨感的令人絕望。
在電子廠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