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高老頭道。“那是我末日到了。真叫做禍不單行,可憐我怎麼受得了呢!”
“你好,父親,”伯爵夫人進來叫。“喲!你在這裡,但斐納。”
特…雷斯多太太看到了妹妹,侷促不安。
“你好,娜齊。你覺得我在這兒奇怪嗎?我是跟父親天天見面的,我。”
“從哪時起的?”
“要是你來這兒,你就知道了。”
“別挑錯兒啦,但斐納,”伯爵夫人的聲音差不多要哭出來。“我苦極了,我完了,可憐的父親!哦!這一次真完了!”
“怎麼啦,娜齊?”高老頭叫起來。“說給我們聽吧,孩子。哎喲,她臉色不對了。但斐納,快,快去扶住她,小乖乖,你對她好一點,我更喜歡你。”
“可憐的娜齊,”但斐納扶著姊姊坐下,說,“你講吧!你瞧,世界上只有我們倆始終愛著你,一切原諒你。瞧見沒有,骨肉的感情才是最可靠的。”她給伯爵夫人噢了鹽,醒過來了。
“我要死啦,”高老頭道。“來,你們倆都走過來。我冷啊。”他撥著炭火。“什麼事,娜齊?快快說出來。你要我的命了………”
“唉!我丈夫全知道了。父親,你記得上回瑪克辛那張借票嗎?那不是他的第一批債。我已經替他還過不少。正月初,我看他愁眉苦臉,對我什麼都不說;可是愛人的心事最容易看透,一點兒小事就夠了,何況還有預感。他那時格外多情,格外溫柔,我總是一次比一次快樂。可憐的瑪克辛!他後來告訴我,原來他暗中和我訣別,想自殺。我拚命逼他,苦苦央求,在他前面跪了兩小時,他才說出欠了十萬法郎!哦!爸爸,十萬法郎!我瘋了。你拿不出這筆錢,我又什麼都花光了……”
“是的,”高老頭說,“我沒有辦法,除非去偷。可是我會去偷的呀,娜齊!會去偷的呀!”
姊妹倆聽著不出聲了。這句悽慘的話表示父親的感情無能為力,到了痛苦絕望的地步,象一個人臨終的痰厥,也象一顆石子丟進深淵,顯出它的深度。天下還有什麼自私自利的人,能夠聽了無動於衷呢?
“因此,父親,我挪用了別人的東西,籌到了款子,”伯爵夫人哭著說。
但斐納感動了,把頭靠在姊妹的脖子上,她也哭了。
“那麼外邊的話都是真的了?”但斐納問。
娜齊低下頭去,但斐納抱著她,溫柔的親吻,把她摟在胸口,說道:
“我心中對你只有愛,沒有責備。”
高老頭有氣無力的說;“你們兩個小天使,於麼直要患難臨頭才肯和好呢?”
伯爵夫人受著爇情的鼓勵,又道:“為了救瑪克辛的命,也為了救我的幸福,我跑去找你們認識的那個人,跟魔鬼一樣狠心的高勃薩克,拿雷斯多看得了不起的,家傳的鑽石,他的,我的,一齊賣了?賣了!懂不懂?瑪克辛得救了!我完啦。雷斯多全知道了。”
高老頭道:“怎麼知道的?誰告訴他的?我要這個人的命!”
“昨天他叫我到他屋子去——他說,阿娜斯大齊……(我一聽聲音就猜著了),你的鑽石在哪兒?——在我屋裡啊——不,他瞅著我說,在這兒,在我的櫃子上——他把手帕蒙著的匣子給我看,說道:你知道從哪兒來的吧?——我雙膝跪下……哭著問他要我怎麼死。”
“哎喲,你說這個話!”高老頭叫起來。“皇天在上,哼!只要我活著,我一定把那個害你們的人,用文火來慢慢的烤,把他割做一片一片,象……”’
高老頭忽然不響,話到了喉嚨說不出了。娜齊又道:
“臨了他要我做的事比死還難受。天!但願做女人的永遠不會聽到那樣的話!”
“我要殺他,”高老頭冷冷的說